我忽然觉得头顶落了一个什么东西,虽然很轻,但还是感觉到了。我用手一摸,原来是跟稻糙。开始没在意,可是接着又落了一根在脸上。我一看众人,都是跟我一样的姿势,在用手拍身上的稻糙。
这下大家都注意到了,屋里到处飘着稻糙。从屋顶上飘下来的。现在我们都知道这不是好东西。而且我也看到,那些稻糙没有被弄掉的,已经开始往人体上缠绕,董玲的脖子上缠了一道,她用了好大力才拉下来,皮肤上已经有一条血印子。
每个人都迈不开脚步,都不能走路了。如同钉子一样,钉在地上。
我连忙喊:“王八,这是怎么回事?”
王八喊道:“让我想想,在那本书上面看到过。”
“你怎么不去死!”虽然只有我一个人喊,但估计喊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我看到了!”王八大喊。
“看到什么?”我问道。
“瓦,屋顶的瓦。”
我抬头向上望去,“瓦有什么古怪啊?”
“那几片明瓦有问题。”
我听了王八的话,看着屋顶上的明瓦,只有三四块而已,但摆向有点奇怪,长长短短像个“震”卦。
“点火,点火,这个屋子怕火。”我急忙喊道:“烧了田叔叔赔得起吧。”
几个男人纷纷掏出打火机在屋里找东西点燃,遍地是稻糙,把身边的拢堆一处,烧了起来。这时好像听到一声很沉重的叹息,不像是人发出的,倒像是房子本身。屋子里再也不漂浮稻糙了。所有人又能走路移动了。
没想到事qíng猛然发展到这种地步。虽然我们都有心理准备,但还是对事实估计不足。一下就伤了两个人。也顾不得再找罗师父,先把人弄到医院再说。
众人走到屋外,又都停住了——罗师父拦在屋外的路上。
罗师父就是个身材瘦小,一条腿残疾的老头,可现在,对我们来说,就是个凶神恶煞。如同一堵墙般,把我们的去路拦住。
罗师父面色铁青,住着拐杖,死死的把我盯着看。对我说道:“没想到是你的命。我还以为是他的。”罗师父把手指向王八。王八脸色变了,难道第一次到这里来,王八就中了招。
王八下意识地用手在自己身上连拍直拍。
“你不用受赫”罗师父说道:“我搞错人了,没起作用。”
罗师父不跟王八讲话了,只是直勾勾的看着我。我被他看的心发毛,问道:“你看什么?”
罗师父叹口气,“人犟不过命。我辛苦这么多年,被你来了两次,就完了。”
我听不懂罗师父到底在说什么,我明明什么都没做啊。我可不会做法事。他应该说的是王八吧。
“跟你师父说,我认栽。”
我用手指着自己的下巴:“我么?我可没什么师父。”
“你迟早会有的。”
这时候老田的妻子冲到罗师父的面前,用手抓着罗师父的头发,狠狠的摇晃:“你把我儿子怎么了,你还我儿子……你这个老东西……”
那个罗师父也不反抗,就这么被田妻揪着头发甩动,用脚拼命的踢打。罗师父身体很轻,被田妻提起来晃来晃去。老田喊着制止他的妻子,“莫打了,莫打了。”
打也没什么用,因为田妻手里提着的还是个稻糙人,只是身上套了件衣服而已。真正的罗师父早就不知道去那里了,甚至刚才跟我说话的是不是罗师父本身都不能肯定。
我们下了坡,匆匆把司机送到医院。
可还是不死心,然后又折转来,去问村民,罗师父的事qíng。村民都说罗师父早就离开这里,那个房子已经空了有几年了。以前是有个罗师父在这里有点名气,但走了几年后,也没多少人记得了。倒是你们这些外人怪的很,找到这里来。
我和王八沿路找那个曾经驮老秦的那个麻木。找了几天都找不到,从风宝山顺着黑虎山、火葬场、农校、椰岛厂、南苑这条路找了好几遍,甚至找到龙泉和石板,我和王八描述的麻木形象,没一个人认识。
找不到罗师父了。
老田夫妇已经完全绝望,却不料隔了几天,小田醒了。身体回复如初,仍旧是个生龙活虎的小伙子。回技校上学去了。
老秦却陷入了生活的困境:自己的脑瘫女儿回来,需要不离人的照顾。不然秦小敏见人就咬。可是如果给她个布娃娃,她就乖了。
秦小军在医院里准备出院的前一天,在上厕所时,摔了一跤。这一跤摔的厉害,跟着就爬不起来。医院一检查,原来是车祸当初把他脊椎某节撞了点轻微的裂纹。裂纹太小,当时没注意到。秦小军自己也感觉不到。没想到这一骨溜(宜昌方言:摔跤)把毛病都给摔出来了。秦小军这辈子都上不成大学啦。别说踢球,走路都很勉qiáng。年纪轻轻的一个人,走路跟着中了风的老头子一样。
我问王八,是不是我们在罗师父家里闹了一通,把他的法术给破了。
“也许是……也许不是。”王八个狗日的关键时候老是掉链子,平时却还是喜欢装神弄鬼。
“你找打啊。”我威胁王八:“有话就好好说,别唧唧歪歪的。”
“我想了的。”王八说道:“田镇龙之所以能醒,还真不见得是我们的功劳。而是他自己帮了自己。”
“我知道了,你的意思是说,虽然田镇龙的命被借走了,可是他的德行和品xing是借不走的。”
“就是,人生一世,命中注定的只占三分,七分靠自己。”
“所以田镇龙能醒过来,跟他自己平时与人为善,乐善好施有关系。”
“不错,但我希望……”
“希望什么?”
“希望这次他能醒,完全是我们的功劳撒。”
“有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王八的表qíng有点闷闷不乐。
第一部 第四章 森森溶dòng
99年,我稀里糊涂的跟着王八掺和了件无聊的怪事,不知道到底是我们帮的忙,还是我们的运气好。王八父亲的生意伙伴老田的儿子,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不管怎么样,老田夫妇还是感激我和王八的。在老田夫妇请我们吃饭的时候,我找了个理由,把王八拉到洗手间外面,支支吾吾的问王八,“当初不是说好了,谁弄醒了他儿子,他有重谢的吗。”
王八一听就敲我的脑袋:“你狗日的帮忙的时候吓的要尿裤子。现在又想得现成的好处啦。”
我也来了气:“妈的,你们有钱人都这样,越有钱越啬,明明说好了的,又不算数。”
王八叹口气:“那你说说,你要什么好处?”
我抠了抠脑袋,想了一会说道:“怎么也要给我几百块钱撒。”
“瞧你这点出息。”王八不屑的说道:“老子这么有你这种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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