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院长对我和王八说道:“跟我来。”
我和王八老老实实的跟着。和刘院长下了楼,穿过楼下的空地。一些没有散去的看客,看见我和王八了,在窃窃的说着:“刚才就是这个小伙子丢了个痰盂上去,把那个要跳楼的女人镇住……”
刘院长带着我们到了他的办公室。他反手把门关上,关之前,还打探一下外面。
“坐”刘院长指着办公室里的凳子。
我和王八不安的坐下来。
“老赵说你们没坏心。”刘院长也坐下,跟我面对面,“不然,我叫保安早就不让你们进来了。”
我很好奇,“赵医生跟你提到我们,可我和他只说过一句话啊。”
“我是个医生,很反对鬼神这一套。可是……”刘院长顿了顿:“也许老赵的做法没错,这个邱科长的病qíng,有些事qíng,我的确无法用医学来解释。”
我和王八讪笑起来,不知道该是赞同他,还是反驳他的话。
“今天我们说的话,你们不能瞎传。”刘院长很谨慎。
“知道知道”我跟刘院长递烟,“你是医院的院长嘛。”
“我不抽烟。”刘院长摆摆手,“你抽吧,没事。”
“刘院长,邱科长到底是什么病?”王八问道:“我不懂医学,可是我朋友懂点。”
刘院长把我看着。
我还没明白什么意思,茫然往左右看了看。
“你是医生?”刘院长问我。
“我啊?”我指着自己的鼻子,“不是不是,我可不是医生,我只是看过《内经》,有点兴趣而已。”
刘院长叹口气:“其实,我们医院到现在都没查出老邱到底得了什么病。”
我和王八不说话了。等着刘院长继续往下说。
“刚开始进来的时候,老邱只是一般的症状,发热,无缘由的发热。观察了几天,病qíng开始恶化,神智开始不清。我们开始以为是虚寒,伤了心脉。可是给他吃了几幅药,没有效果。住院后的一个月,老邱突然开始昏迷……我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所以你找来了赵医生。”我cha嘴。王八嫌弃的撞了撞我。
“是的,他是我医科大学的同学,可是他不是个称职的医生。”刘院长苦笑道。
“不称职,你还找他帮忙。”我记起了刘院长曾经和赵医生在病房里争过嘴。
“医生称不称职,不在医术,而在医德,他总是弄些旁门外道,那里是个好医生。你们年纪轻轻,怎么也懂这些封建迷信。怪不得老赵走前,给我打招呼,说不要赶你们走。”
“我们封建迷信,今天可是给你们的医院解了围,不然明天报纸上要报道中医院有病人家属跳楼,至于原因,那可就说不清楚了。”我话里讥讽刘院长。我莫名的对赵医生有好感,刘院长和赵医生有矛盾,这是很明显的,所以我对刘院长说话有点不客气。
刘院长看着我:“小徐,你说话的口气还真像我的老同学。”
我知道他说我像赵医生,心里有点开心。
王八说道:“刘院长,我们继续说邱科长的事qíng吧。我好像听到护士说,邱科长像今天这么种举动,不是第一次了。”
“是第四次了。”上次他在地上满地爬,学狗叫。
我和王八心中的疑云,开始散开,我大致能猜到邱科长到底怎么了。
“刘院长,你知道一种民间的迷信说法吗?那种突然得了疾病,可又查不出准确病因的病人,拖了几个月死掉的。”
刘院长铁青着脸,“是老赵告诉你们的。”
“不是,这个事qíng太明显了,用不着别人教。”王八硕大。
我把心中想了很久的事qíng,下了狠心,说出来:“邱科长是走胎了。”
走胎,宜昌民间流传已久的一种诡异的怪病。
只要是宜昌人,都知道这种很邪的病症,不对,我说错了,走胎,并不是病。而是一种很邪的死亡方式。一个活生生的人,无来由的就病了,西医会列出某些稀奇古怪的名称,比如什么甲状腺紊乱、心肌跳动失常、脑颅压力过大……等等常人很少知道的病因。
这些人,往往拖上几个月就死掉。年长的宜昌人都会很清楚,死者并非死于疾病,而是走胎。
而且当走胎的家人知道端倪,请来法师看qíng况的时候,法师若发现是走胎,都会如实相告。然后分文不收。这是天道人理循环,不能抗拒的。
比如我就知道我父亲的一个同事,三十多岁的时候,正当壮年,就是这么死了。我还去参加了葬礼的。追悼会上,工会主席念悼辞的时候,说XXX工作努力,勤勤恳恳,积劳成疾……那时候还没有过劳死死一说,不然死者家属不跟单位扯皮才怪。有的人就说歪话:还不是想入党!
可我听到一个老者很不屑的说:“都是乱说,我看是走胎。”
随着我慢慢长大,对这些事qíng也有点兴趣。就逐渐知道了走胎的一些背景。
首先,走胎不是人为的巫术,完全是一个人的命数。而且无法逆转,走胎的人必死。懂道行的人,最多只能能根据走胎者的表现,看出他走的什么胎。
拿邱升做例子。我看见他在病chuáng上四肢支撑的模样,当时就闪出了这个念头:羊有跪rǔ之恩。刚出生的羊羔就会勉qiáng的站立,在吸允母rǔ之前,会跪下来谢母恩。邱升的模样和姿势,就是这个动作,所以他应该是走了羊胎。
之所以我一直觉得自己的猜测是错误的,就是有一个原因:出胎之时,就是走胎者毙命的时刻。万无一个人能走几个胎的道理。可邱升走胎,不同寻常。可邱升出胎而且不是第一次了,听护士的说法,他还走过猪胎、狗胎。这就是这件事qíng最怪异的地方。
刘院长绝对知道走胎的典故。
他听我说到走胎,竟然没有骂我胡言乱语,一点都没有惊奇的表qíng,也许他早就知道了。
对了对了,我肯定他早就知道。
我和王八的这点道行算什么,连我们都看出了邱升是走胎。
那个金仲和赵医生怎么会不知道。刘院长之所以没有太惊讶,他一定是早就听金仲和赵医生中的某个说过一次。
赵医生、赵医生,我心里想到了赵医生,那个不修边幅,神qíng倨傲的赵医生。
我大喊道:“刘院长,你能不能告诉我赵医生到底是什么人?”
“你问这个gān嘛,你们不是讲过话吗?来我问我gān嘛?”刘院长听见我说起赵医生,很不耐烦。我奇了怪,他们明明是老同学,怎么关系好像很不好,可既然关系不好,刘院长为什么要请赵医生来帮忙看病。
我说道:“邱升在走胎的昏迷中曾经喊过赵医生的名字。”
赵医生冷冷说道:“那又怎样?”
妈的,我内心里把自己抽了一嘴巴:刘院长并不是请赵医生来治病的,他其实早就知道邱升的病不是一般的病症,所以请来赵医生治邪的。赵医生根本就不是医生,刘院长不是跟我说过吗,赵医生不是个称职医生。潜台词就是赵医生从来就不务正业,根本就是个神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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