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移舟伸手拍了拍阿肥的大脑门:“其实这位小仙女并不是什么都没有告诉我们。”
三宝挠挠后脑勺:“她说了吗?我什么也没有听见啊。”
沈泊如瞧了一眼江移舟,对他笑道:“魏紫很喜欢她的鱼。”
“然后呢?”三宝被沈泊如这一句话勾起好奇,偏偏沈泊如话只说一半,她心里着急,只觉嗓子里像是堵着东西,噎得难受,顿足道:“都这个节骨眼了,神君你们还卖什么关子,直接说不好吗?”
江移舟:“龙门不就是鲤鱼化龙的地方吗?如今还是鱼跃龙门的时候,她那么在意那条鱼,很明显是想让它在此时化成huáng龙。”
沈泊如接过话:“鲤鱼化龙这种事qíng,千百年也出不了一次。魏紫养得那尾小鱼,注定跃不过龙门。我想,这一点她自己也清楚。”
“所以?”
江移舟眼中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一如朝生刀的寒芒。他笑道:“所以她要用洛水石的力量,让她的金鲤鱼升天化龙。”
沈泊如道:“世间任何事都有规则法度,魏紫却是在作弊,此事若是被天界知道,定不会轻饶。但她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因而什么都不愿意对我们说,又怕我们看出她的心思,这才慌慌张张地逃走了。”
三宝蹙眉,语气亦变得焦急起来:“可是我们还要向她借洛水石,她这样跑走,让我们怎么找?神君,接下来我们该做什么?”
沈泊如认真地想了想,笑道:“先吃饭。”
三宝:“啊?”
她起初以为沈泊如是在说笑,她抱着阿肥跟在他身后,没成想真的来到了道边的一家露天的小面摊。
面摊子周围盛开着大红色的牡丹,一口锅支在店门外,沸水蒸腾出的白气同淡淡面香一起散在芳丛之间。
小面摊子的桌子右上角,都摆放了一个巴掌大的玩偶。玩偶是由石头雕刻成的,手法粗糙,但依稀可以看出她的样子是一位双手拄着拐杖的老婆婆。慈眉善目,满是和蔼的笑意。
摊主是一名麻衣短褐的老翁,看有客来,忙起身招呼。
三宝挑了处gān净的位置坐下,她一指桌上的玩偶,好奇问道:“老板,这是什么?”
老翁解释道:“这是石人姥姥,专门为人牵姻缘线的。我们当地有不少待嫁的小姑娘都爱拜,向它许一段好姻缘。”
江移舟随手拿起一个“石人姥姥”,打量几眼,笑道:“真的假的?牵红线的神仙,我只听说过月老,没有听说过石人姥姥这号人物。”
老翁:“石人姥姥不是神仙,传言它是牡丹仙子亲手刻出来的。”
沈泊如:“和牡丹有什么关系?”
说起此事,老翁明显来了jīng神:“这要从许多年前,牡丹被贬到洛阳北邙之后说起了。当时正值隆冬,邙山才下过一场大雪,梅花尚且不敢开放,更不要说被烈焰焚烧过,仅剩一些枯枝败叶的牡丹。”
“她孤零零地被丢在北邙荒山,地上厚厚一层积雪,天寒地冻,如何能活?”
三宝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抱着阿肥的双臂不自觉用力,掐得阿肥“嗷”一声痛呼。她身子微向前倾,问道:“然后呢?”
“然后啊,牡丹遇见了一个樵童。樵童怜她空剩下一身傲骨,将她带回家中,好生照料,这才有了后来洛阳城中的焦骨牡丹。”
老翁道:“牡丹仙子在人间有个诨名,叫做魏紫。她给救了她的无名樵童起了个名字,叫做姚huáng。”
“就像那些才子佳人的俗套故事,魏紫与姚huáng互相喜欢。他知道她是个天上神仙,她也知道他只是个凡人,就是这样不相配两人,在一起了。”
老翁轻笑一声:“感qíng这种事来如cháo水,管你是土匪书生,还是公主娼丨jì,皆是一眼万年。”
江移舟很喜欢这句话,他仔细端详手中石人姥姥的面容,微笑道:“后来呢?石人姥姥又是怎么回事?”
老翁继续道:“北邙荒山,少有人迹。姚huáng父母双亡,魏紫在人间也没有什么亲眷。他们成婚那日,魏紫就随手捡起一块石头,雕成老妇人的形象,让它来做个见证。这石人就是石人姥姥了。”
“魏紫是仙,姚huáng是人,他们寿命不同,注定有一个人会先走。于是魏紫就对石人姥姥说,要与姚huáng长长久久在一起,要留在洛阳等姚huáng的下辈子,下下辈子与她重逢。”
三宝道:“人轮回之后不定变成什么样子,再说人海茫茫,魏紫姐姐怎么确定姚huáng会到洛阳,怎么确定姚huáng这个人?”
老翁:“姚huáng也对石人姥姥许了愿望,希望生生世世都可以遇到魏紫。因此,这石人姥姥啊,就成了我们这里见证姻缘的半仙。据说有qíng人向她许愿,愿望都能成真。”
他顿了顿:“嘿——有些人总是说神仙淡泊名利,无yù无求,是没有感qíng的,所谓越无qíng的神仙道行越高。但老头子我觉得,天上的那些神仙怎么会没有感qíng?他们若都是冷冰冰的没有感qíng,怎么爱这方天地,爱这世间万物?”
江移舟的手藏在桌子底下,悄悄握住了沈泊如微凉的手指尖。他看向他,一双眼眸如月光下的琉璃,烨烨生辉:“老丈说得有理,我觉得神仙都是有qíng的。你说是不是,阿沈?”
江移舟这一笑,犹如朱砂滴入了清泉,明妍的颜色在他澈亮的双眼中渐渐晕染开,说不出的魅色风流。
沈泊如嗅到江移舟身上那股清浅的白莲香气,心间一dàng,恍惚觉得chūn风入怀。他呆呆望着江移舟,又记起多年前的归墟深渊里,莲花一刹而开的场景,随即垂下眼,轻轻地“恩”了一声。
江移舟嘴角微扬:“老丈,你这石人姥姥怎么卖?”
老翁笑笑:“公子这是有意中人了?这是好事,我就不煞风景收什么钱了,若是喜欢,拿走便好。”
他又叮嘱江移舟:“公子要许愿的话,要等到晚上月亮出来,将石人姥姥放在月光底下,带着你的意中人一起,才会灵验。”
江移舟才要答话,却听自己身边的沈泊如应了一声:“我记住了。”
他样子认真,像是在对待什么极其重要的事qíng。
”江移舟忍不住笑了,他摇摇头,语气似是无奈,但又透着几分难以掩饰的欢喜之qíng:“阿沈,你啊。”
沈泊如脸色微红,仿佛被江移舟发现了什么羞耻的事qíng。他别过头不去看江移舟,可是藏在桌子下的一只手,却反握住了江移舟。
江移舟笑得更开心了,他瞧着沈泊如,小心翼翼地收起了那只眉眼弯弯的石人姥姥。
沈泊如心里叹息一声,自己还是这般没有出息的脓包样子。现在这种qíng况,就应该甩开江移舟的爪子,不给他好脸色看,不让他蹬鼻子上脸。
可是啊,不知道为什么,江移舟的手上像是沾着世上最黏人的胶,他就是甩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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