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间_勺吃火龙果【完结】(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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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泊如呼吸一窒,隔壁也突然安静了下来。

  许久之后,江移舟才开口:“嘿——我说你这个小姑娘会不会唠嗑,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人间还有夫妻吵架回娘家的。”

  “我这次过来,就是找我家阿沈再续前缘的。所谓jīng诚所至,金石为开。我这一次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报chūn燕语气绝望:“你说这话的时候能要些脸吗?你是不是对‘洗心革面’这个词有什么误解?”

  江移舟笑着问:“你觉得神君xing子如何?”

  报chūn燕认真道:“好极了。”

  “那我呢?”

  报chūn燕毫不留qíng:“烂透了。”

  江移舟乐道:“所以我这样子正好与他相配,天生一对。”

  只是听声音,沈泊如就能想象出此时的江移舟定是一副眉飞色舞的得意样子。

  报chūn燕更加绝望,语气都麻木了:“你说这话的时候能要些脸吗?。”

  江移舟道:“之前我还以为你是个腼腆姑娘。如今才发现我看走了眼,你怎么这么多问题,这么喜欢听八卦?快滚去睡觉!”

  接着,便响起了门轴转动的声音。隔壁彻底安静下来。

  沈泊如躺在chuáng上,心乱如麻。他撩起袖子,看右臂上的那道咒痕。咒痕的颜色比前几天又深了几分,已经变成了苍青色。

  离死又近了一步。

  他觉得,自己由南海沧làng所化,死了只会变成一脸盆子水,连个遗体都不会有。

  之前沈泊如得知自己命不久矣,怎么想怎么解脱,有种鼓盆而歌的乐观。而当牵扯上了另一个人,怎么想怎么难过,恨不能再活五百年。

  真矛盾。

  沈泊如满脑子杂乱想法,到了天亮时才睡去。

  他梦见了来人间之前的事qíng。

  那时沈泊如已发现自己即将chuī灯拔蜡,忙离开南海,到天宫去找天帝。

  他说对天帝说:“我活不长了。如果可能,我想去一趟人间。”

  天帝平静道:“神君要去找那个妖怪?”

  沈泊如没说话。

  天帝道:“神君想去哪里都可以。不过仙神下界都需要一个理由,天界会委派仙神下界解决妖鬼作乱事宜,燕地晋地还没有合适人选,便先jiāo给神君吧。”

  沈泊如应了。

  他离开前,又说:“我虽然是归墟的神,但是以后那大凶之地再出事qíng,希望天界不要再来找我…毕竟这一次我把自己的命都搭进去了,没有命再能给了。”

  最后他梦见,江移舟抱着一脸盆水,哭得像个傻子。

  迷迷糊糊间,耳边报chūn燕敲门的声音。他睡得不好,人还迷糊着,糙糙披上衣服,随手挽起头发,去给她开门。

  小姑娘蹦蹦跳跳地进了门,她瞧了瞧屋里没有江移舟的身影,松了口气,道:“神君,昨晚我跟那个姓江的聊了一会,我觉得他这个人,太不靠谱。”

  沈泊如听了这句话,忽然来了jīng神,笑了笑:“怎么?”

  报chūn燕撇撇嘴,她脸皮薄,江移舟说的那些话她自然说不出口,坐在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润喉咙。

  在小姑娘眼里,江移舟与沈泊如的关系,简直是猪拱白菜。她又瞧沈泊如清清淡淡的模样,忍不住絮叨起来,仿佛老妈子上身:“神君若真是想找个伴,应该找一个稳重靠谱的,再不济找个清纯可人的小白莲也行啊。这姓江的整日胡说八道,张嘴就能开天辟地,我怕他骗了神君。”

  这时,江移舟推门而入,觍着脸笑嘻嘻说道:“清纯可人的小白莲,不就是我吗?我的真身就是啊。”

  报chūn燕刚喝入口中的热茶“噗”一下全喷了出来,她瞧了瞧江移舟,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道:“你说什么玩意???”

  无怪报chūn燕有此反应,因为别人家养的小白莲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单纯柔弱,让人见怜。

  但江移舟与他的同族不同,不仅不单纯柔弱,反而还又浊又污。

  沈泊如不禁记起江移舟对自己说得第一句话:“神君,我开的花好看吗?可是花对我们植物来说,是那个传宗接代的大宝贝,你这么喜欢,我会不好意思的。”

  从那时候起,沈泊如就知道,江移舟是个与众不同的。

  一旁的报chūn燕被刺激的不轻,眼神呆滞地瞧着前方,一口口喝着热茶,觉得天都要塌了。

  江移舟道:“不说这个了,我刚刚出门转了一圈,听到了个消息。说是今日邺城有个大戏班子,要唱胭脂刀和晏姑娘的qíng戏。我们要不要去看一看,好歹也算个线索。”

  沈泊如诧异:“qíng戏?”

  江移舟笑道:“没错,qíng戏。关于胭脂刀和晏家姑娘,坊间还有另一种说法,说晏姑娘和刀妖产生了私qíng,被夫家发现,被bī着自杀了。相比第一个版本,这第二种可是传奇多了。各大戏班都爱将它改成棒打鸳鸯的qíng戏,赚足了眼泪。”

  沈泊如思索片刻,道:“那就去看一看吧。”他招呼报chūn燕,可小姑娘还没从“江移舟是朵白莲花”的刺激中醒过神,猛然听见沈泊如的声音,被吓了一个激灵:“怎,怎么了?”

  江移舟眉开眼笑:“请你看男欢女爱的qíng戏。”

  报chūn燕涨红了脸,“呸”了一声:“不知羞!”

  今日来唱这出戏的,是邺城里有名的戏班子。因为胭脂刀的戏被唱了太多次,邺城的百姓难免听腻,这班主为了卖座,重金聘了一位先生把戏本大改,还将戏台搭在了城东晏家旧宅附近。

  三人赶到城东时,那戏已经开唱。戏台子搭在露天的大院里,绣牡丹大红绸缎绕着四根角柱。台上管弦声缓,两名青年男女自从后台走出,他们随着乐声,将词娓娓唱来。

  沈泊如坐在戏台下听了半天,才将故事的来龙去脉听明白。戏文中的晏家姑娘是外出洗衣裳时,在清溪底捡到的胭脂刀。她并不知道胭脂刀是个什么东西,只是觉得这把刀颜色少见,一时新鲜才将他收了起来。

  胭脂刀认晏家姑娘为主,并询问她有什么愿望。与以往版本不同的是,这一版的晏家姑娘,是个天生的哑女,不会说话。每当她听见胭脂刀问自己,都是笑着摇摇头。

  久而久之,胭脂刀也就不问了,而是开始对晏姑娘讲他家乡的故事。胭脂刀说,他的家乡在遥远的西域,那里水糙丰茂,牛羊成群。每逢节日,很多漂亮的姑娘会佩戴上当地盛产的羊脂玉石,围在青碧色的瑶池边,载歌载舞,向神女祈求新的一年平安顺遂。

  晏姑娘安安静静地听着。等胭脂刀说完了,她才用手笨拙地表达出自己的意思:“你是想家了吗?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我带你回去吧。”

  胭脂刀并不信晏姑娘的话,可晏姑娘却是认真的。她没读过书,不清楚西域的具体位置,只知道大概在很远的沙漠之中。她有时经过乐馆,会特意停在门口,听里面胡琴奏出来的旋律,用心记下来,回家哼给胭脂刀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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