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即使如此,平白无故的还是让人想起翻云覆雨这个词来。
仿佛有什么正在改变?不,应该说,肯定有什么正在改变!
假如在场的只是人类,或许还没有什么明显的感觉,但在场的敌我双方总共三位,皆是妖shòu。当这种无形无质却又无法忽视的变化从身边掠过的时候,他们只觉得全身的寒毛都齐刷刷的立了起来。
说起来玄之又玄,但楼澈偏偏对此十分熟悉。每每进入惑术,或者从惑术中脱离的时候,便有类似的一种世界正在转换的感觉,可以称之为“违和”,只要感官足够敏锐,应该能够觉察的到。
只是,楼澈认为自己的惑术绝对无法达成此般大范围的影响。
这个时候,每个人的感觉都截然不同。雷哲鸣虽然被弄的脊背发麻,但也仅仅只是打了个激灵。可是楼澈则不然,正是因为他熟知惑术,所以才真正了解当前正在发生的变故以为着什么。火炼前面说了,机会总是对等的。直到此时此刻,楼澈才真正明白这句话真正的含义。
身上的战栗正无比浓烈,紧接着,眼前便是一花。是真真正正的一花,就像是正沉浸于VR环境中,可是设备突然出了严重故障,以至于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征兆的扭曲,以至于彻底变形。
幸运的是,这个过程不算很长,还不至于让感知系统与运动系统之间出现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
所以,楼澈与雷哲鸣都没有当场晕倒。不过更大的可能xing应该是,当震撼到达绝顶程度,人们甚至会忽略身体本身的反应,除了目瞪口呆之外,连晕倒都忘记了。
皇陵,不见了。
无法描述究竟发生了什么,因为这完全超出了可以理解的范畴。皇陵,属于妖shòu末代皇帝曦冉的,气势雄浑肃穆,不知占地几何的皇陵,不是什么可以随身携带的小配饰小物件,就这么消失不见了,gān净彻底,连一块墓砖,不,应该说连一粒渣滓都没有剩下。
脚下是漫漫huáng沙,在这个要命的节骨眼上没人敢轻举妄动去踩上两脚,所以也不知道是不是绵软的能将人的腿陷进去。若是再将视线稍微往远处放一点,还能够遥遥的眺望到一排绵延的沙丘。
这是沙漠,无疑。
可是,皇陵是怎么变成沙漠的?就算是拿遥控板在电视上换频道,似乎也没有这么快。
前不久白昕玥曾经在蔚云非的眼皮子地下上演了一场大变活人的“魔术”,也引发了绝佳的效果。但是和今天这个环境转变无fèng衔接比较起来,简直是弱爆了。
有沙子灌进嘴巴里,楼澈呛咳了几下。他顾不上难受,开口,“这里——”这里什么?楼澈说不下去,也不知道该什么。就连这两个字都已经嘶哑的几乎听不出本意是什么,他好似在当场撕裂了喉咙。
“这里,你很眼熟吧?”火炼应了声,但他却不是在冲着楼澈说话,眼睛微微抬起,越过了楼澈的肩头,望向其后方。
楼澈和雷哲鸣两个,暂时失去了对自身的控制,极致的惊骇摧毁了他们的思考能力,与牵线木偶也没有什么区别,就这样顺着火炼的目光齐刷刷的也转过头去。
目光所及,皆是一片huáng沙荒丘,偶尔跳出来那么一堵半堵残垣断壁,也早已被风沙侵蚀的失去了该有的模样,莫说什么新鲜感了,实在是原本的用途都看不出来。
环境眼熟与否,楼澈二人着实看不出来,但是,他们登时看到一个无比眼熟的人。
白昕玥停下了先前那近乎刻意的脚步,从这个距离来判断,应该已经进入了他能够掌控的攻击范围。
因为之前有过约定,今日所有的一切都由火炼做主,所以白昕玥也一直遵守着,几次三番虽然差一点就要压制不住怒火,但最后还是心甘qíng愿的充当着背景。
楼澈当然不了解白昕玥此刻心头的动dàng,他只是用无比惊疑的眼神打量着对方,这个可以说是凭空冒出来的男人。
裹在风沙肆nüè中,当然不能用不染纤尘来形容,白昕玥银灰色的风衣上确实扑了一层沙子,然而,也仅限于此,其余什么都没有了。半个小时之前他才被刺穿了心脏,可如今胸口上连一点血迹都找不出来。
白昕玥站立的地方,脚边似乎有一截断壁,又小又矮,或许已经不能称之为墙壁了。实在不明白这不起眼的玩意有什么特别之处,竟然让堂堂白主席盯着看了良久,其神色中混进了一点点沉痛,一点点回味,还有一点点……不舍。
应该过去了好几分钟,在这种时候,哪怕是一分钟都漫长的如同过年一般,更何况沉默了这么久。以至于楼澈都有了不切实际的幻想,他开始安慰自己,说不定这番沙漠的景象才是火炼折腾出来的惑术,要不怎么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他们什么行动都没有呢?
就在这时,白昕玥没有任何酝酿的开了口,“这地方,我不是眼熟,只是无法忘记。”回答之时,他甚至都不看火炼,目光锁定在那截难看的墙壁上,仿佛涂了qiáng力胶水,撕都撕不下来。
“我没想到,你竟然将‘砂堡’也弄进了四山四岛的范围。”
数千年前,白昕玥没有机会将皇帝曦冉遗留的全盘计划弄个清楚。而数千年后,尽管借助了妖委会的力量,可因为牵涉甚广捉襟见肘,也不可能明目张胆的派出军队对重现人世的四山四岛一一进行调查,单是靠了几架无人机拍回来的画面,难免有许多不尽不实之处。
火炼自己都不知自己是怎么想的,白昕玥话音刚落,他第一反应就是否认,“四山四岛,这么大的手笔,我可做不出来,那都是皇帝曦冉一手策划的。”
白昕玥还沉浸于缅怀砂堡过往的复杂qíng绪中,闻言,不由一愣,下意识的抬头望向火炼。他们中间还隔着外人,但白昕玥彻底视若无睹。
看了两眼之后,白昕玥终究还是释然了,尽管他并不喜欢火炼满是抗拒的态度,但也不是不能理解。对火炼而言,皇帝曦冉的存在与其说是一条不容触碰的底线,还不如说是一根拔除不了的刺,扎在心头最柔嫩的那块ròu上面,一碰就痛。
事实上,提及砂堡而引发的这些只是一个并非必要的cha曲,真正需要楼澈听见的,也仅仅只是“砂堡”这个地名而已。
想一想,楼澈这样一个半身都兢兢业业因公费私的人,在过去的漫长的岁月中,即使他本人的记忆力有问题,肯定也会废寝忘食的将妖shòu所有相关的典籍读的滚瓜烂熟。况且,楼澈身为一只狡猾的狐狸jīng,博闻qiáng记简直是与生俱来的天赋。因此,当“砂堡”这个名词一出,尽管已经陈旧到被彻底埋进故纸堆的地步,但楼澈还是以搜索引擎一般的jīng准与速度,将之翻了出来。
“砂堡?这里竟是曾经妖shòu一族条件最恶劣的监狱。”从皇陵跳频到了监狱,天底下有那么多地方,可是火炼独独选了这里,个中深意,不得不让楼澈皱眉深思。
雷哲鸣将话题接了过来,“原来这就是火炼‘大人’的决定,我们是不是应该感谢你的不杀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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