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白主席,手上没有一兵一卒的时候,都能够去掉名誉的头衔,摇身一变成为真正的实力派。如今大军在手,你说,他会怎样?”这个设想过于可怕,即便是蔚云非这种装模作样已经习以为常的家伙也难免心头打鼓,下意识的咬了咬嘴唇,显然愤恨焦虑到了极点。
当前的妖委会,虽然明面上看来有两个权力巅峰,但白昕玥和庄锦的行动都还算是克制,尽管无可避免也有数次摩擦,可毕竟没有到你死我活彻底决裂的地步。或许是因为这两人也曾经有几分私jiāo,也或许是他们都太聪明理智,断定还不到双方撕破脸皮的地步,所以都还在避免全面对峙。
要说如今谁才是白昕玥真正的敌人,数来数去,毫无疑问只剩下一个释先生了。
既然蔚云非正是这位释先生在人前的代表,若是白昕玥有心仗着庞大的势力彻底灭了他,也实在不是什么不可想象的事。
蔚云非心思敏锐,dòng察力也非同一般,当他刚刚收到白昕玥与祝亿鑫见面的消息时,便已经产生了莫大的危机感。
为此,他也做了一些准备——在这个时候动用那颗棋子,大材是否小用姑且不说,但蔚云非还是觉得有些可惜了,毕竟是埋了那么久的一根线,一旦使用就报废了。不过在这个危机时刻,蔚云非也没有太多的选择。
此时此刻,随着主仆二人的一番对话,浓烈的危机感就此蔓延开来,四小姐终于晓得蔚云非的怒火从何而来,而她自己,虽然并非故意,但也确实因为疏忽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若是蔚云非恼恨之余一刀杀了她,那也在qíng理之中——事实上,过去很多年,死在蔚云非手上的妖shòu早已不计其数,他用嘻嘻哈哈的纨绔外表,完美的掩盖了背后的残酷手段。
四小姐明白,自己屡次能够捡回一条命,只是因为那一道血字标识的契约,蔚云非不是不想杀她,只是不愿为她陪葬。
然而,能够捡回一条命是一回事,但四小姐还是不可避免的每次都要受到死亡的威胁。
活到今天,四小姐自认在这个世界上苟延残喘的时间也不短了,如果哪一天真的逝去,也没有什么好可惜的,想一想,她在这世上仿佛也没有什么牵挂,没有牵挂,自然也就没有遗憾。
只不过,怕不怕死是一回事,死的值不值得却是另外一回事,如果仅仅只是成为蔚云非怒火下的牺牲品,四小姐不免认为这是最窝囊的死法了。
不能在这个时候火上浇油,事实上刚才脱口而出的那句话,已经是十分多余的行为了,她不应该在这种要命的节骨眼上过多的吸引蔚云非的注意。
可惜的是,四小姐的沉默,不代表蔚云非也会简简单单的放过他。这个男人前头还是一副自言自语的状态,一转眼又将焦点都统统锁定在四小姐身上,其yīn晴不定的xing格可见一斑。“我让你盯紧妖委会的动态,你怎么就不听命令呢?”
任何人的工作都难免有所疏漏,哪怕四小姐全心全意的努力,也不可避免会犯错,今次便是这种qíng况。这原本是再正常也不过的道理,可是却不能就这样解释给蔚云非听。她只好继续维持沉默。
蔚云非往前几步,绕过了书桌,随即在桌沿坐了下来。翘起一条腿,用脚尖挑起了四小姐的下颌,“小四,你心中盘算些什么,难道真当我一无所知吗?”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个被迫抬头的姿势太过难受,四小姐的身子有些发僵,眼中极快的掠过了什么,看不清是不是慌乱,总之有了几分qíng绪,不再是那种冷冰冰的爬虫类眼睛。
蔚云非竟在这时翻起了旧账,“在档案部第一次见到火炼的时候,你明着暗着多方维护,难道真当我一点儿都看不出来?妖shòu果然就是妖shòu,只会站在自己族人一边,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话实在不假。”
“……”
还以为会等来几句争辩,可是对方只是一味的忍气吞声,蔚云非准备了一肚子借题发挥的谩骂,到头来一个字都说不出口,更是憋的难受。最后,顺势一脚踩在四小姐的肩头,从喉咙里吼出一个单字,“滚!”
————
曾经的妖jīng标本会所,自从老板卓敏出事之后便被经济部查封,一直空置到了今天。
白昕玥也算是故地重游,里里外外走了一圈之后,发现此处的残败的程度比自己想象中还要更加严重一些。
所有可能存放纸张书籍的地方都被翻了个底朝天,可见当初蔚霖的心腹杜野带人抄家抄得多么彻底。至于会所里那些富丽堂皇的装潢,更是被毁的一塌糊涂。说起来这也真是一个让人无奈的现象,朴素的地方遭到破坏,看起来或许还没有那么糟糕,反而是那些繁华的所在,前头越是锦绣,一旦被毁,就越是残破的让人不忍卒睹。
设置于后堂的卓敏的办公室是最混乱的地方,满地的碎纸残屑,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白昕玥叹了一口气,别无选择只能回到前厅。勉qiáng选了一个还算gān净的角落,白昕玥弯腰从地上扶起一把圆形的高脚凳,坐了上去。
白昕玥并没有烟瘾,就连火炼都不曾见过他抽烟的样子,但是今天却破天荒的带了两包,点燃了夹在指尖,偶尔才放在嘴里撮一口,大半时间都只是随着香烟燃烧,看着那一点红光在昏暗的环境下明明灭灭。
这摆明了是一副等待的架势,香烟这种东西在这种特殊的时候往往能够发挥奇效,既可以打发时间,也能够舒缓心qíng。
这两者对于白昕玥而言都是必不可少,他甚至都不敢确定能不能等来想等的人,如果他会错了意,那么这一晚上就要白白làng费掉了。
白昕玥如今的繁忙状态,说是日理万机也不为过,一个晚上的空当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qiáng腾挪出来的。白白làng费了的确万分可惜,但是,他却不得不这么做,哪怕只有不到五成的把握,还是必须走这一趟。
就这么枯坐了大半个晚上,没有别的事qíng可以做,百无聊赖的白昕玥只能一支接着一支的点烟,烟头扔了一地,更给这个残破的地方添了几分颓唐。
又是一支烟烧完了,白昕玥准备再来一支,伸手在兜里掏了掏,最终却只拿出一个空盒,愣了一下,至此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说不定真的猜错了?
会所之前经历一场浩劫,差不多所有的照明设备都被砸了个稀巴烂,只余了墙角一盏壁灯,自然不能指望有多明亮。白昕玥就在这昏昏沉沉的环境中枯坐了好几个小时,此刻再抬头,才发现周围的光线有了些许变化——
一扇没有关的很严实的窗户,fèng隙里透进了一缕微白的天光,清晨日出之前的那一种。原来,竟然已经天亮了吗?
想着妖委会中还有堆砌如山的事务等着他亲自裁决,白昕玥知道这是不能不离开了,哪怕离开代表着他一晚上的功夫都白白làng费了,也无法继续再这里耗下去。
“等等!”
白昕玥近日来统共被人叫住两回,更巧的是,两回竟然都是同一个人——四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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