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面面相觑,进退两难。在失去了同伴的支持,失去了严密的配合之后,他们也很有自知之明,晓得就这么几个人拦着,与一张薄脆的纸也没有什么不同,白昕玥光是用手指头戳一戳,也能给戳破了。
白昕玥又道,“我过去和你们的主人说几句话,让他死的明白一点。”
残酷的事实,其中没有任何悲悯的成分,但或许这正是如今的蔚云非最需要的东西。这世上横死的人那么多,却不见得每一个都有幸当一个明白鬼的。
几名士兵垂下双手,像是几根放错了位置的柱子,尽管有些碍事,但很明显已经丧失了全部的杀伤力。
白昕玥扫了他们一眼,纡尊降贵的绕了几步,继续前行。
在经过四小姐身边的时候,白昕玥留意到她的状态——实在是想不留意都不可能。军医在数度徒劳无功之后彻底停止了救治,而那些止不住的鲜血基本上已经将她整件上衣都给染红了,在这个灰扑扑黑沉沉的墓室中,四小姐本人就是浓墨重彩的一笔。
“坚持一会儿,我有话要和蔚云非说。”白昕玥差不多是在下达命令,而且还是一个相当不近人qíng的命令。尽管他已经没有任何事务需要与四小姐商谈了,但还是要求她qiáng撑着伤痛再坚持一会儿,因为蔚云非的生死正与她紧密相连。
即便四小姐开口,也不过只是让气流穿过,根本无法发出任何声音。所以她只是冲着白昕玥努力的眨了下眼睛,表示自己明白。
白昕玥走到了蔚云非的身边,与此同时,他也算是主动进入了敌人的“包围圈”。如果只是在外围jiāo战,即使敌众我寡,但白昕玥还是有自信与之抗衡,最起码保证绝对不会让自己成为蔚云非部队的战利品。但当前的qíng况显然已经不同,如果对方群起而攻之,他身手再好上十倍也不可能兼顾四面八方。
但是,白昕玥不担心,更勿论害怕。
因为他无比清楚眼下这些人是因为什么而聚集在蔚云非的麾下,或为名,或为利,再不然就是被蔚云非掌握了某个把柄。这里的每一个人,白昕玥都能够准确的叫出名字,而对于他们的生平,他甚至比蔚云非还要更加熟悉。能够掌握这手详尽的资料,李凡前段时间的辛苦功不可没。
熟悉敌人的一切,这是白昕玥一直以来都奉行的行动准则。
战斗的胜负,往往在双方正面jiāo手之前就已经注定了。关于这一点,也是白昕玥这半生所积累的经验。听起来也许没有那么堂堂正正,但不要忘了,白昕玥此生最大的敌人乃是当年鼎盛时代的妖shòu,若只是采取正面对抗的方式,只怕也没有当今这个人类为主导的社会了。
在前期详尽调查的基础上,白昕玥可谓是有恃无恐,他一点也不认为自己站在危机重重的包围之中,只将周围的所有人都当成了毫无生气的墓砖。
当然了,白昕玥也不能否认蔚云非手下还是有几个忠心耿耿的,譬如说方才拦路的那几位。但经过一段时间的考证,白昕玥发现这些人的数量极少,少的根本构不成什么战力。
于是白昕玥堂而皇之的站在蔚云非的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没有伤口但是却因为剧痛而濒死的男人。
蔚云非的胸口忽然涌起一口气,尽管意气之争在这个时候显得无比可笑,但他还是决定为自己的尊严争上一把。蔚云非年纪并不算很大,但自从他懂事以来,每天都在装蒜,只要对达成目的有意义,他可以自己将尊严踩在脚底下。
然而这一刻,他忽然不愿意了。
手臂在地上撑了一下,不管蔚云非打算做什么,但这双已经被抽gān了力气的手显然已经无法帮他达成目的。但幸好旁边守着的手下还算有几分眼力见,赶忙手忙脚乱的将他的上半身扶了起来,靠坐在墓墙根下。
对方坐了起来,白昕玥也用不着再勾着脖子那么难受。尽管刚才因为四小姐的自杀式偷袭为战斗节省了不少时间,但白昕玥还是没有心qíng在蔚云非身上做过多làng费。于是白昕玥开门见山,“你被出卖了。”
第326章 第326章—牺牲的历史
蔚云非不断的开口,想要说些什么,但即使他面部表qíng已经扭曲到目眦尽裂的地步,发出来的依旧只是毫无意义的单字和怪异的“风声”。
“别紧张,冷静一点,你其实能够说话的。”白昕玥一点都不希望自己面对的是一个只能开口的哑巴。所以他用上了十足的耐心,甚至为了让安慰显得更加真诚,他甚至还微微弯了弯膝盖,尽可能与蔚云非平视。“忘记那些伤痛,你的嗓子其实并没有受伤。”
“啊……啊!白……”第一个字总算出了口,尽管模糊的听不出究竟是什么东西,但蔚云非本人却一下重新找回了说话的感觉。“我是被出卖了,被那个贱-人!”
贱-人因为失血过多,已经陷入了休克,怕是根本没能听见这句谩骂。唯有她唇边印下的一抹笑容,充满了笔墨难以形容的苦涩。
由于四小姐当前的造型过于醒目,以至于白昕玥随便扫过去一眼都没能错过这个笑容,他微微停顿了一下,要说心中难过,似乎还到不了那种程度,但终究还是没有忍住为其送上一声轻浅的叹息。
今天的白昕玥扮演着与他本人格格不入的角色,仿佛是来普度众生的。让蔚云非死的明白一点,这其实还说得过去,因为只有击溃了这位少爷的心防,他才能从其嘴巴里撬出一点有用的信息。而至于宽慰四小姐,似乎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
不仅白昕玥无法从中获得半分好处,而且以她此刻的状态,怕是什么都已经听不见了。此刻若是在她身边架上一台心电图,出来的曲线大概已经很难看出什么起伏,而且随时都有可能回归彻底的平滑状态。
然而,白昕玥还是开了口,“我的意思是说,出卖你的人,是那位伟大的释先生。”淡淡的嘲讽冲蔚云非而去,但与此同时,却像是在洗清四小姐身上的嫌疑。
蔚云非已经恢复了说话的能力,但他这一次却没有接腔,只是懒洋洋的抬起眼皮看了对方一眼。
有没有语言其实并不重要,他已经将“不相信”三个字表达的淋漓尽致。
白昕玥不急不躁,他既然敢于下这个定论,势必早已经有了足够的证据,随便挑几样便足够了。“这么多年来,在人前,特别是在控制卓敏那种外围人员的时候,一直都是你在扮演释先生的角色吧?以你的聪明,难道想象不出你那位主人这般授意的真正用途?都到了这个时候,你可不要告诉我,一切都是出于他对你的信任。器重一名属下也不该是这样的方式,他若真是信任你,大可以只是将权力jiāo给你,着实没必要让你扮演另一个角色。他这么做,很显然是为了在关键时刻,把你推出去当替罪羊啊。”
“不,或者应该说,你那替罪羊的身份已经坐实了。”
前面的长篇大论只是铺垫,而最后的一句结论才是正中靶心。蔚云非眼中那满不在乎的懒散被撕裂了,露出下方惊慌失措的空dòng。
52书库推荐浏览: 烟沙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