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有倦意,但脑海中千头万绪,直到深夜才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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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阳光透过白纸,照在huáng庭的眼帘上。
想来是船转了向。huáng庭想着,却是懒得不想动弹,只伸出手挡在了眼睛上,让睡意渐渐消退。
转过头,chuáng上已看不到huáng素的身影,他也并不惊慌。
都是在船上,huáng素也没地方可去。
料想弟弟必然起身了,他慢慢支撑着坐起,寻了衣裳来穿时,却见自己的衣裳已经不见,留在chuáng边的,是弟弟的白衣。
有好衣服的时候,他是绝不会穿差一点的衣服的,毕竟人生短暂,谁知道会不会忽生波折,把万贯家财化作虚无。
他这种想法,说得好听叫做念头通达,说得不好听,叫做奢靡无度。以前严师教诲,这种奢靡放làng他是想也不敢想,但经历了种种,却让他更为洒脱。
看弟弟把自己的衣服穿出去,可见弟弟也是一个看得开的人,果然和他比较像,而不是像huáng家那两兄弟。huáng庭不由很是高兴,想去再寻一套衣裳来穿,却见柜子中空空如也。
多半是下人帮他把衣服洗了。船上的淡水十分稀缺,想必是昨天在岸上洗的,拿到船上来晾,还没有gān,所以船夫们没有帮忙收进来。
好在弟弟的衣裳是gān净的,也不妨碍穿。
huáng庭穿上衣裳出门,只漱过了口,便打算去用早膳。
“姓伊的,我是绝不可能喜欢你的,你死了这条心!”
猛然听到这句话时,huáng庭不由得呆住。
这个声音……居然很像是他的,但仔细听上去,才发现其实是huáng素沉着嗓子说话。两人的声音相近,但其实还是有细微差别,许是xing格的原因,huáng素的声音总有些清朗,不像他的,带着些许靡丽的优雅。这一丝区别十分轻微,只有听多了的人才分得清。
huáng庭瞬间意识到什么,快步循声而去。
伊昔的门内,huáng素身着锦衣,正冷声说道:“你以后再纠缠我,我见你一次,揍你一次!”
huáng庭虽有预感,但看到这一幕时,仍然禁不住目瞪口呆。
他一直当huáng素高傲冷漠,不屑做这种小人行径,原来是他限制了huáng素,这孩子居然骗人这么有模有样的!
“庭儿,昨天还好好的,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我做错什么了?”伊昔显然受了极大的打击,上前就要抱住他。
“滚开!”huáng素没想到他私底下居然和哥哥动手动脚的,脸色更是难看,一脚把他踹倒在地,拔出火铳就指在他眉心,“我说了别碰我,你聋了吗?”
伊昔看着他手中的火铳,又是惊讶害怕,又有些喜悦:“原来你还一直贴身放着它,为什么不告诉我?”
再不现身就要出人命了。
huáng庭快步走过去,挡在伊昔身前:“住手!你们在gān什么?”
huáng素看到是他时,讪讪地收起火铳:“你醒了啊?”
“闭嘴。”huáng庭心知此时不能bào露出和弟弟互换身分的事,拉着huáng素的手就走。
“庭儿!”
伊昔的呼唤怎么听都有种凄厉的感觉,huáng庭却是不敢回头。
他不敢说太多话,只担心伊昔认出自己,知道自己把火铳给了huáng素,那么多年前对他就全是敷衍,伊昔必定更是伤心,而huáng素若是知道自己为了一支火统,竟然出卖色相,他做兄长的威严就丢尽了。
以伊昔的能力,只要他多说一句话,伊昔就能认出他来,要知道数月之前,伊昔在吕宋再次遇到他,第一眼就把他认出来。
要知道他那时和少年时的相貌有些不同,并且又恢复为单眼皮,身分也从一个小男宠变成了一个海客。
世易时移,又有谁永远不变。伊昔也从最初相遇时那个俊朗的年轻男人,变成现在有些憔悴的中年男子。他自称对中原文化有兴趣,却很少涉足中原,反而常常留在吕宋,那个和自己相识的地方。
据说伊昔到处去追寻他的消息,所以才能在他到吕宋不久,便找到了他。
或许huáng庭是因为感qíng上的失败,对huáng素自作多qíng过一次,再遇到伊昔的热qíng时,便十分踌躇。
但凡容貌出众的人,都会有超群的自信,但这种自信一开始也是旁人赐予。遇到挫折后,对自己的自信心会产生裂fèng。
他放伊昔上船,其实是有给彼此一个机会的意思。尽管他现在无法忘记huáng素,但想必以后……心上的裂痕总会磨平,他和伊昔彼此相处个几年,或许能有更进一步的发展。
谁知道huáng素竟然会从天而降。
huáng庭沉着脸,一言不发地拉着huáng素到船尾,huáng素神色甚是轻松,竟然还带着笑意:“哥哥,我就知道你只爱我一个人。因为哥哥刚才只和我说话,不和他说话。”
huáng庭心口一跳。
自己心底所想是一回事,但被人一针见血地指出来,却是让他有种难以言喻的窘迫不安。没想到huáng素这次前来,竟会变得这般心细,让他颇有些措手不及。
他没敢回答,小心地避了开去:“你去找他做什么,还穿我衣裳。”
huáng素笑吟吟:“我知道你心软,不忍拒绝他,所以就替你做了主,省得他整天缠着你。”
被huáng素这么折腾,恐怕伊昔以后不会像以前那般死缠烂打,但被他用幽怨的目光一直看着,也不好受。
huáng素会这么做,自然是独占yù作祟。可笑这个弟弟一边要与别的女子举案齐眉,还要霸着他不放,不容许旁人爱慕自己。
连他从旁人身上得到幸福的机会也不给啊!
虽然早知道huáng素是这样的态度,但直接面对时,仍然会感觉到心灰意冷。huáng庭脸色一沉:“哥哥的事,以后你少管。”
huáng素连忙道:“哥哥,我也是为你好,你这样拖着人家,又不给明确答复,只会让人想入非非,还不如当断则断。”
“断不断,不是由你来做决定。”
听到huáng庭的语气十分冰冷,对伊昔竟有维护之意,huáng素吃了一惊,心下登时有些慌乱:“哥,你难道对他当真有了感qíng?”
“和他没关系,你把火铳还给我。”
“哥,你怎么了?”
“当年我把火铳给你的时候,让你不可随随便便拿来指着人,你现在是越来越随意了。把火铳给我jiāo出来!”
huáng素神色很是尴尬。自从分别后,他每想起昔日与huáng庭的相处qíng景,便会心痛难当,连带的huáng庭送的东西他也会珍而重之。可惜的是,以前不懂事,许多东西都没有留存,只剩下这支火铳,他便一直贴身放在怀中,却是再也舍不得用了。
由于huáng庭并没有佩剑的习惯,所以他今天故意扮成huáng庭,自然也不会带剑在身,和伊昔争执时,一时激动,便拔出火铳。
没想到才拔出来,还没发出个声响,就被哥哥发现,要怪只能怪自己倒楣。
“拿出来!”
“你怎么了,为什么这么生气?”他迟疑着按着自己的怀中硬物,却是不想取出来,只觉得心口突突地跳,鼻端酸涩难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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