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珩并未接过来,“我不喜欢狐狸,你去换一张脸。”
何岫微微一愣,才想起来,他说的是自己头上的面具。遂将面具取下来,回去找那卖面具的摊贩,随意换了一张回来,拿在手里把捏着。
陆珩面色稍缓,然而气氛一度十分的尴尬。何岫没话找话的东拉西扯,又陪着他看了几处灯谜,赢了一只兔子灯给他。
陆珩接过灯,提着把玩,继续无语。
何岫被莫名其妙的气氛弄的几乎窒息,才要找个借口离开。却见陆珩在街边蹲了下来。原来路边有一处卖木头人的摊子。摊主是个年过半百的老汉,雕的木人儿惟妙惟肖,关节具能灵活转动。另有木头动物,木头案几chuáng柜子的小件儿,同那实物一模一样。木头柜子上雕花刻字,门能打开,其中格子抽屉俱全;木头磨盘能缓缓的推动。何岫也看的入了迷,挨个瞧,各个都喜欢,东指西指的包了一大包。
陆珩将那大包从何岫手中夺过来,从中捡出一个木头人偶,将其余的又重新扔回摊子上,扔了一个铜板给那摊主。何岫哪里舍得,在摊主期望的眼神中又从新捡了一只狐狸。
陆珩皱眉。
何岫连忙道:“知道,你讨厌狐狸。”
他将那狐狸往他面前一送,“你气了就拿它出气,保管心qíng就好了。”
陆珩噗嗤一笑,将那木头人偶送道何岫怀里,接过那狐狸,在狐狸嘴巴上狠狠捏了一把。“油嘴滑舌”,而后扭身就走。
何岫嘿嘿笑了几声,连忙跟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修文了,糙稿箱里的东西都要改……
第31章 第 31 章
待何岫将陆珩送回莲华山上,夜色已经深了。他便索xing在山上住下,思及今日同陆珩的种种,兴奋的睡不着。他在chuáng榻上翻来覆去了半晌,终于决定去找云翳。那知道云翳却不在房内,云翳身边的小道士递给何岫一张绢帕,说是云翳jiāo给他的。
何岫打开了一看,帕上写着,“莫忘所应之事。”五个字。何岫才想起自己应了云翳要尽快离开滩涂的事qíng。何岫没寻到云翳,又被当头泼了一盆凉水。就像被吸gān了jīng气神儿一样,一边思虑着一边无奈的往自己的房里走。
辅一进门,就看见一人穿了一件大红的外衫,拿筷子敲着火盆唱道:“飞絮飞花何处是,层冰积雪摧残,疏疏一树五更寒。爱他明月好,憔悴也相关。”
“你怎么来了?”
蒋仪安摇着袖子,反问:“我怎么就不能来?”
何岫兀自叹了一口气。心道,早早说明了也好。既然自己起了另结新欢的心,那这旧扇迟早转手的好,免得压在箱底太久生了怨愤。蒋仪安神qíng颇落寞,兀自边跳边唱,眼神都不给他一个。
二人各存着心思,一时无言。
蒋仪安唱毕,屋内只余筷子敲击火盆的声音,火烧焦炭的噼啪声,风从户牖罅隙中穿过的呜呜声,以及二人都并不平稳的呼吸声。
蒋仪安扭头,媚眼如丝,“岫郎,看我好不好看?”
何岫同他不过一臂之遥,半靠在软榻上,点头赞道:“七郎肤白体纤,穿大红潋滟风流,美”。
蒋仪安跳起来,对着铜镜左右照了照,将那件红衣脱下来扔在一旁,又换了一件茶白色暗云纹的袍子。
“如何?”
“人常言美人如白玉,我今言白玉似七郎。”何岫道。
蒋仪安还是不满意。
何岫知道他实在是有心试探,面上丝毫无不耐的神qíng。蒋仪安试了绿色,何岫就赞“宛如绿竹猗猗”;蒋仪安穿月白,何岫就笑眯眯的吟,“素质鲜明绝点尘,冰轮高照转jīng神。”;蒋仪安弃月白色袍衫改试色鸦青抱衫,何岫就故意问“七郎清辉为谁寒?”;蒋仪安换穿秋香色窄袖圆领袍衫,何岫就赞他为“画栏桂树。”
蒋仪安终于“噗嗤”一笑,“岫郎这一张嘴到底是偷吃了多少蜜糖?”他脱了所有的衣衫,光着上身箕坐在那一堆衣袍上,头垂的很低,看不见表qíng。
“难怪,那人都被你哄的频现笑颜。”
何岫在地上随意找了一件外衫给蒋仪安披在身上,“地上寒凉,咱们坐榻上去。”
蒋仪安挣脱了他的手,把手伸进何岫的怀里,掏出那个木头人,“这定qíng之物也太寒酸了,亏他也能拿得出手。”
何岫从他手中将木头人夺过来,“休得胡说,不过是寻常物件儿。”
蒋仪安满脸都是泪,“我在正言楼上等了你一天,又在滩涂灯市跟了你们一路。既怕你发现又怕你发现不了,一路心慌意乱,最后却发现本就是我多虑了。岫郎眼中只见新人笑,哪里闻得旧人哭。”
何岫心里一惊。
何岫之前满脑子想的都是快刀斩乱麻,同蒋仪安断的gān净。可是蒋仪安一哭,他立刻心虚理亏起来,“什么新人旧人。至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个罢了。我同执玉,……”何岫说不出口,他同陆珩什么关系?目前确是什么关系都不是,可是问题不在于此,在于何岫他想要同陆珩是什么关系。可是眼前,他下意识的想要哄好蒋仪安,不得不信誓旦旦的道:“我欢喜你,我只欢喜你一个。”
“你欢喜我什么?”
“七郎姿容秀美,我自然欢喜。”
蒋仪安也是聪明人,岂能听不出何岫话里的模棱两可的意思。何岫只喜欢他的皮相,或者说,何岫这混蛋只爱人皮相。只要是皮相好,不管是男是女,是人是妖,他都趋之若鹜。可是皮相这个东西,又恰是最不长久的东西。总有真有假,有衰迟的一日,亦有看腻的一日。这是修行之人都懂的道理。那观自在菩萨说:“□□”恰是因此而来。何岫虽然不过是个半妖,于修行上所受的辖制颇多,却也不是不知晓这个道理。只是他不爱费心思想那些,又是不长qíng的xing子,只一味沉湎色相,不能自拔。这一回答显然是在蒋仪安的意料之内,然而他闻言还是萎缩了一下,将何岫的胳膊抱在怀里,戚戚道:“若我面相狰狞,形如枯槁呢?”
何岫翻了个白眼儿,“蒋仪安,没有的事就不必说了。”他拍了拍蒋仪安的后背,“好皮相具是长处。我不欢喜你长处,莫不是还欢喜你短处?”
蒋仪安眼泪汪汪的仰望着何岫半晌,眼见何岫渐渐露出心虚和不耐,突然裂唇笑道:“你说的对,论皮相我是比他人qiáng一些。”他将脑袋往何岫的手心里蹭了蹭,“我自是不会面如枯槁,不会将你让给旁的人。”他揪住何岫的衣襟,“你且朝三暮四,我并不在乎。只是,你若弃我而去,我上天遁地也要把你找回来。就算是撕碎了吃掉,也不会白白便宜旁人。”
何岫莫名其妙的打了个哆嗦。蒋仪安觉察道何岫身体下意识的后退,蹭过来抱住何岫的腰身,将头贴在何岫的颈上,“岫郎,咱们还是走吧,莫要同他再有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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