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岫没问为什么,他抚摸着手串,“执玉,他不在山上?”
“他走了。”
难怪再没见到他,何岫叹息了一声,“走了也好。”
云翳握住何岫的手,犹豫了很久,才一字一顿的道:“三哥,我知道你对那人的心思。”
云翳的表qíng看起来比何岫还要纠结,“那人,不合适。”他斟酌着词句,“若非那厉鬼动机不纯,你同他都比同这人要合适。”
何岫苦笑道:“我知道,人妖有别,天道不容。”
云翳yù言又止,转而言他,“你这样总以魂体呆在凡间不是办法,我这小观澜阁的禁制能助你一时,保不住一世。我死前向后,还是先将你送入酆都将养几年yīn气,然后再替你谋一个yīn籍。”
“届时候,钟鸣鼎食之家,芝兰玉树之辈,只要你选。”云翳保证,“若是你不愿意再受轮回之苦,得了ròu身之后随我修仙也就是了。”
何岫满脑子都是云翳反问他的那些话,思及自己同蒋仪安的种种,心里酸的很。他接近自己图的是自己出生就携带的力量,他本身十分的qiáng大,能指使戾气,能驱使地láng,他本来就不是纯善无辜的少年,而是来历不明的厉鬼。他骗自己脱了ròu身,自己跑了。何岫苦笑了一声,他几次三番原谅自己的朝三暮四,不是因为他对自己qíng浓爱蜜,而是因为他对自己有所企图。
云翳见他不语,又道:“我给云澜师兄写了信,他回信说替你谋划。过几日,我这边的事qíng一了,就带你去见他。”
作者有话要说:
时不时会想起来要改,改文随机,看客没事往前翻翻,也许就发现不一样了
第36章 第 36 章
西京城有三个最是“闻名”。第一个“闻名”乃是山明,城外多山,山偏不高,或有溪流泉眼奇石,每每风景独树一帜;第二个“闻名”是水美,一条西江绕城而过,波澜不兴,河两岸遍植树木。chūn来则桃花夹岸,夏来则绿树成荫,秋日里huáng叶纷飞,冬日里冷不了几日,便可见梅花红艳艳,届时候,雪白梅红,美艳无比。第三个“闻名”便是鬼巷无鬼,桂巷满桂。
其余二处自不必提,单说这个鬼巷的渊源,最是引人入胜。提起来,得往前追溯。话说“西京”乃是先皇开朝之后定的陪都,原本是前朝的都城,叫中都。鬼巷也不叫“鬼巷”,乃是前闵朝蒋家的私宅。
韦裴柳蒋杨杜,蒋家便是这六大氏族之一,乃是个簪缨世家。闵永泰年间蒋家先是有一个女儿嫁入皇家,生了一个皇子,被封为淑妃。蒋家一时皇恩浩dàng ,权势滔天。过了五六年年,老蒋公过世后,嫡子蒋巢即位。这个蒋巢,家学渊源,饱读诗书,气质儒雅,人称有麒麟之才。蒋巢有兄弟姐妹一十五人,多是庶出。有一个一母同胞的姊姊,嫁入皇家,身份高贵,且不提。身下却只有一个嫡亲的兄弟,名镛,小他十几岁。在家中兄弟里排行第七,合家都称其为“七郎”。
蒋七郎天生聪慧,一学就会一点就通,文略武功无不jīng通。人传其有“下笔千言、倚马可待”之才。人称神童。十六岁高中探花,名满京城。只是为人恃才傲物,看不惯世间的风气。蒋巢亲自为其取小字为“仪安”。就是希望七郎能“心质平理,其仪安闲”。
蒋镛对这个兄长的谨慎规矩并不以为然,反而认为他阿兄迂腐懦弱没有骨气。暗地里结jiāo了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同僚,就当朝奢靡的风气,为上的不作为大发牢骚。时常以“乱世豪杰”自称,又因自己名镛,而《尔雅》中言“大钟谓之镛”。故而立誓要高鸣警钟,振聋发聩,引起上听,以正朝纲。
若说从前,蒋镛不过是个总角小儿。说一些偏激的话,做一些冲动的事,世人不过以为是少年热血,纨绔之言,笑一笑叹一叹也就罢了。可是如今,蒋镛是朝廷钦点的探花郎,又是世家子弟出身。他那些言论一传开,被有心人听在耳中,就成了警钟。于是,蒋家那些位高权重的死对头借着蒋镛的言论大做文章,只说蒋家枉议朝政,睥睨王座,妄图废太子以立蒋淑妃所生的十一皇子。
悼帝一怒之下,下令将蒋巢罢官免爵,蒋镛斩首示众。蒋巢事先得了风声,提前将蒋镛藏了起来,拿钱买了一个同蒋镛身形外貌相似的少年替蒋镛赴死。
蒋巢想的很好。给蒋镛找一处山高皇帝远的地方安安静静的呆着,隐姓埋名,日后娶妻生子平稳一生,远离这朝堂的纷争,岂不是美载。只可惜蒋镛少年心xing,血气方刚,又是自诩才比天高的xing子,哪里能明白他兄长的一方苦心?他呆在乡间,不能反思错误,反而埋怨兄长懦弱无能,哀怨自己一身的抱负不能施展。他宁肯站着为了真理而死,也不要像现在这般,窝窝囊囊的为了保命苟且偷生。什么家族什么xing命,他都不放在心上。他不甘心,他只想要立刻证明自己。他是疾风之下的劲糙,板dàng中的忠臣。兄长不帮他,他暗地里又开始联络从前那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自比魏徵韩信伍子胥一流。誓要向圣主证明自己。
就这样,蠢蠢yù动了三个月之后。蒋巢私买人替蒋镛的事qíng突然被人告发。蒋巢蒋镛被斩首示众,家中子弟中男人流放岭南戍边,女人充为官jì。
蒋仪安眼看着兄弟子侄泼血街头,胸中一腔热血尽被辜负,不由的就生出了一腔怨气。
他死后,怨气不散,戾气横生。不肯食人间的祭祀,不受佛道的超度,又不知何原因竟然被他窥得吸戾食怨之术,百日过后便化为了厉鬼。借着七月半那一日大涨的yīn气,冲进了西京城。
一时间,巷子内突然哀嚎连连,yīn风乍起搅起尘石,飞尘之中一个红瞳少年浑身浴血,仰天狂笑着飞冲入西京城半空。一怒之下,胡乱吞了城内外超千余人的生魂。
城内瞬间漫天yīn云密布,人人耳边得闻鬼哭声,哀嚎声。悼帝请了法师数十人开坛驱鬼,法事做了三天,了无成效。城内居民死亡大半,漫天血雨倾盆而下,蒋仪安陡然出现在皇宫大内,牙尖滴血,口内大喊:“还我命来”。
就在这时候,那修罗地狱一般的大殿外,走进来一个大和尚。脸阔唇厚,十指结莲花,自称“空空”。
他身上的僧袍被yīn风chuī的破烂不堪,勉qiáng挂在身上,为了蔽体胡乱罩了一身缟衣。身单体薄,衣角被猎猎yīn风chuī的四下翻飞,似乎随时都有乘风飞去的可能。奔逃之中,他瘸一条腿,拄着一根枝条,艰难的一步步走来。神qíng庄严,步伐坚毅。蒋镛将被这大和尚一身的圣洁之气震住,一时竟然不知所以。
空空大和尚一直走到蒋镛面前,双手合十,口念佛号,“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蒋镛怒笑,不听解释也不做解释。血口又吞噬了不少生魂。大和尚叹息一声,也不多费口舌,一边口念《往生咒》,一边从场上拾得一把刀。毫无预兆的一刀就cha在了自己的胸口。这一刀下去,鲜血喷涌而出。大和尚神qíng平静,抽出刀来,犹似不甘的又连在胸口连cha了数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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