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岫先是被这白莲散其华,自结花苞的场景吓了一跳,而后被满室的金光震的跌落在池中,才又被云敛震开书室门的大力吓了一跳。此时湿哒哒的坐在那池子中,也不敢提自己想作弄陆珩的初衷,哭丧着脸,“我就是想洗个脚……”
陆珩勉qiáng支撑着走到池边,揪住何岫的胸口,将他从池子中拎起来,“何岫,你到底做了什么?”
何岫哪里见过他这幅骇人的样子,吓的手舞足蹈,“我什么都没做,我一碰那池水它就这样了。你莫要赖我,我什么都没做。”
陆珩疼的视线都已经模糊了,他将何岫拉到眼前,几乎碰到他的鼻子,“你胡说。”这莲华是他亲自从阿那婆达多池中移来的,用的池水亦是来自圣池,莫说是鬼魂妖魔就是算是道行不纯的神仙也碰不得。
何岫生怕陆珩一个不注意拧断自己的脖子,慌手慌脚的挣扎,“绝无虚言,千真万确。”却发现陆珩不知何时已经松了手,被他一推搡,直直的朝着身后躺去。
云澜施了一个移形术,迅速的将陆珩扶住,却被他大力推开。陆珩硬生生支撑着双脚站稳,步履沉重的跨过池壁,走入池中,坐在何岫的对面。
何岫知道自己闯了大祸,惊魂未定的抓住陆珩的胳膊,“陆珩,你信我,我什么都没做。”
陆珩脸色比纸还要白,扯出一个虚弱的笑来,“我信你,我信你。”他慢慢的将手放在何岫的脸上,慢慢的揉着,揉着,慢慢的加大力气,何岫虽然吃疼,却不敢吭声,眼泪汪汪的看着他,心道这一次死定了。
两行泪从陆珩脸上流下来,他哽咽着,“难道真的有天意?”
何岫又惊又惧,又糊涂。惊悚的张大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陆珩的脸,生怕他一发疯把自己这一缕小魂捏碎了。
正才此时,感受到鬼巷波动的云翳也已经赶到了。三徒齐跪在书室的地上,“弟子等请师尊示下。”
何岫一见云翳,慌里慌张的扒在池沿上,不知死活的叫嚷着,“云翳,云翳。救我救我救我。我什么都没做啊。”已然带着哭腔。
陆珩哆嗦着嘴唇,将他脖子一拧,何岫gān呕了一声,被陆珩摔在池外。
陆珩一身是水的从池中跨出来,“本座要回去一趟。”
第44章 第 44 章
陆珩一去三月未归,云翳接到弟子的禀报,出门办事,只有云澜坐镇鬼巷,一面带着三仆收拾残局,一面是为了看着何岫这个祸害。
“你可知这红莲子的来历?”云澜指着何岫的腕间问道。
何岫心道:这红莲子本就是我阿娘的,我要你告知什么来历。却不吭声,闷头生气。
云澜这几日的苦口婆心都被何岫不冷不热的顶撞回来,早就被他气的够呛。好在本来xing子平和,又兼素来修养极佳,并看在云翳和胡梅洛的面子上,勉qiáng将怒火压住。按捺着xing子解释道:“这红莲子手串本是一双。一串赤红,名为‘连生相思’;另一串玉白,命名为‘丝连’。可互相感应。丝连一直在师尊手上,上一次你被那厉鬼陷害,困于地láng围堵。若不是师尊感应到你身处险地,云翳师弟也不可能及时赶到。”
原来上一次救我的人实际上是他。何岫心中一阵热,一阵内疚,几句痛改前非的话却是说不出口,只得假装饶有兴致继续摆弄那红莲子。可是为什么偏又是狐娘带到楚家去的?何岫不解的想。
云澜又道:“这‘连生相思’曾流落凡间,幸而被楚家得到。云翳师弟献上红莲子,得师尊一顾,收为弟子。又赐予了一颗金丹,保你当年xing命。如今却又将它赠送于你,保你今日xing命。这是莫大的恩赐,天大的缘分。即便你不思感念,却也莫要辜负了师尊对你的一番恩qíng。”
何岫对自己的错处心知肚明,早就生了悔意,只是不满陆珩说话的态度。如今听云澜这一番话,心中更是惭愧。一时诺诺,连气焰都熄灭了。
云澜摇了摇头,“你这脾气同你阿娘像了个十成十,也不知道是好事好是坏事。旁人多说无益,岫郎,你要好自为之。”便吩咐了三仆,就要出门去。
何岫一抬头,正看见云澜穿上清衣服,上加九色,若五色云霞,着山水袖帔,戴元始宝冠。皆环佩执板,师子文履,极其的郑重。他一时心痒难耐,立刻抛了那些qíng绪,缠着云澜,要随他出去。
云澜温声道:“师尊临行前jiāo代,在他回来之前岫郎务必要呆在鬼巷中。”
何岫转转眼珠,故作姿势的低声祈求,“无非是担心我惹祸。道长你且将我装在法器里,让我从那空隙里往外瞧上一眼也好。”
果然,何岫这一句话一出口。云澜便心软了。三仆在云澜云澜面前不敢随意张口,只得眼睁睁的看着何岫得意的跳上马车,冲着他们挑衅的扬了扬眉毛。
街上车水马龙,行人如织,处处张灯结彩、披红挂绿。除了屋舍店铺被粉刷一新之外,就连道路两旁的树木亦被挂上了绢花丝绸。行人接踵摩肩,穿cha其中的有卖花的小娘子,卖灯笼的小哥,卖茶水炊饼的阿伯,……人人喜气洋洋,见面必说“吉祥如意”之类的话儿。
云澜端坐在车内闭目不语,手中把玩一面jīng巧的铜镜,五指翻飞。何岫一把夺过那镜子,镜子背面四个鎏金大字——“天平地成”
何岫恍然大悟,“难怪街上如此热闹,原来是皇帝小儿的生日啊。”
这天平地成节取“地平其化,天成其施,上下相称为宜”之意。因为定在每年的桂月初六,故而人又称其为“天秋节”。天家为了此日还特地设了一个“天平地成节使”的职位。除了收备礼物,主持排练百技歌舞之外,还要协助礼部接待番邦外国前来贺寿的使臣。
天平地成使的职责之一就是:每年在江都定制铜镜四百余面,命名为“天平地成镜”。镜子上饰万shòu纹,取“万寿”谐音。于天平地成节前分赐给朝中四品以上的官员以及莲华宫澄字辈上的长老们。镜后以篆刻今上的提诗一首,全诗为‘铸得天地镜,光生百炼金。分将赐群臣,遇象见清心。台上冰华澈,窗中月影临。更衔长绶带,留意感人深。①’莲花宫的道长们的镜后无题诗,镜子后由万shòu纹换成了莲华纹。
云澜不置可否。皇帝的年纪确实比何岫小的多,何岫若是称呼他一声“小儿”也未为不可。只淡淡的吩咐,“一会儿进了宫,可不许这么胡乱说。”
再往前进了明chūn门,街北就是先帝同杨皇后曾经的寝宫“无移宫”——顾名思义,取“君当做磐石,妾当做蒲苇。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之意。然,世人皆称呼其为“南内”。南内建筑宏伟,占地辽阔,几乎占据了一坊半的地界。自从先帝同杨皇后皆过世之后,这座宫殿便再无人居住了。今上在无移宫对面树了一座楼,世人皆称为“同庆楼”。每逢年节帝后便会亲自登楼,楼前烟火齐绽,角抵戏、舞双剑,另有技人在空中掷投五剑、跳七丸、袅巨索,掉长竿。所谓“前头百戏竞撩乱,丸剑跳掷霜雪浮”说的正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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