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老道我……早就觉着不对。
在善事处之时……便花了……花了半晌……画了这道‘私藏的灵符’方能借的雷部上身。
不然这后果断然不堪设想。这妖鬼怨气之中……更在我想象之上。
老道我这就要驾鹤西去,见这列祖列宗……”
沈约看着老道气息奄奄,急的眼泪直打转,正要说道,却见得这老道除了身上乏了力,不见得血ròu横飞,更不见往常所见。
什么面若金纸,气若游丝,倒像是沈约小时候在山间做活儿时候脱了力,只在原地喘个不停。连忙一拍道人背脊说道:“嘿,老道你怎么还未死啊。”
只见得那老道却是顿时bào跳如雷,一个打挺,从少年怀里站了起来,指着沈约说道:“你这混小子,巴不得老道我早点归西去见老祖宗啊。”
这一副生龙活虎的模样,断断然没有片刻之后,就要撒手人寰的光景。少年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嘴上却是不饶人说道:“老道你这不是半点事儿没有!还有你那什么私藏的灵符,改明儿也给小爷来上两张,早知道有这等好事。
那日,小爷我便不用被妖道打个半死,生生躺了半个月。”
那老道伸展了一下四肢,似是从劳顿之中恢复过来,浑身吱嘎吱嘎地乱响,倒是听得沈约替他捏了一把汗,生怕他这一把老骨头顿时散了架去。
“这私藏的灵符,都说了私藏……啊啊……自然是要藏得久远一些的纸张与笔墨,画出来才好,如今这笔纸都已经用完了,这一时半会儿自然是画不出来了。”老道gān笑了几声。
便想要敷衍过去,沈约却说:“恐怕这枚符箓不是老道你自个儿画的吧。”
老道还在那边gān笑不止,也不知应当如何解释,那边沈约却似是一句戏言,将地上的背篓拾起,开始打扫此处战场。
老道长舒了一口气,此时那李宅之中却是一片死寂,无人敢前来探访。
“好在这些李家人尚且识相,若是刚才有人闯入其中,恐怕便又不好收拾了。”老道将长剑收入鞘中,叹了口气。
“我说老道士,刚才那个女鬼,到底是什么来路,怎的和你说的不怎么一样?如此凶猛。若是你不用那道符箓,恐怕都降服不住吧。”沈约将一只香炉捡起丢入身后的背篓之中。
“鬼嘛,都是由死之前的一股怨气所化,这女鬼也是如此,只不过,他如此疯狂,出乎意料,怨气之重,也难以想象。
若说来历,看来,这一切都与李宅脱不开gān系,你我也不要多嘴,收人钱财,与人消灾。就别与他人过不去了。”老道呵呵一笑,沈约听得却有些不是滋味。
只是想来却也如此,这鬼也收了,事也了了,何必再与人为难。
“若要了解始末,到时候,我自会在送这女鬼上路之时,问个清楚。”老道却突然说了一句。
“天地自有公论,公道自在人心,冥冥中自有天意,多行不义必自毙。”老道看着手中那支已然燃尽的蜡烛,喃喃说道。
两人便一并回了厢房,夜凉如水,去了鬼怪怒号的庄园,一片静籁。
若是说来,比之这鬼影重重之时,更为怖人惊心。
“李员外,这一片衣衫便是这女鬼残留之物,这女鬼jīng魂已被我与沈约打得魂飞魄散,永不超生了。你们便也可以睡个好觉了。”陆修拿着那一片衣衫对着晨间早早过来询问的李员外说道。
脸上挂着的自然是他招牌的笑容,丝毫不露破绽,端得是一副得道真修的模样。
“昨夜,咱们都听到陆真人雷法超群,这庭院之中,更是激烈异常,若不是道长早早让我们待在屋内,不要出去,恐怕我们都得去山水之处。
替道长和沈少侠摇旗呐喊了,如今这事儿已了,马六儿!”李员外见得这衣衫也是心中大定,慌忙喊过站在一侧的仆人。
这唤作马六儿的男仆便将一包细软递到了家主手中。
“这儿是三百两纹银,陆真人你要不要清点一二?”说罢,便将包袱往老道手中一递,老道向着沈约递了个眼色。
少年连忙走到李员外跟前,将那包银两接了过来,打开之后细细清点,确认无误,便又整整齐齐地包裹起来,放入了背篓之中。
“沈家小子,端得无礼!李员外哪会是背信弃义之人?带着包袱退下去罢!”那沈约点了点头,便退到了老人身后。
“那此事已了,老道这便告辞了,不过老道心中有一事不明,不知李员外能否替贫道答疑解惑?”老道说道。
那李员外见得除了鬼怪,心中也是开怀,见得道人有疑便说:“真人请讲,小可知无不答!”老道说道:“贫道便想问问,李施主是否识得这一缺衣角的主人呢?”
此言即出,一时之间,这屋内似乎便凉了几度,连沈约都想不得,这道人竟是如此直接。这李员外也是吓了一跳。
取过一片毛巾擦了擦额头的汗滴,尴尬地笑道:“真人说笑了,此衣虽是我李府之中仆人衣衫,但我府中,奴仆乃有数十之数,其中更有大半经常更换,这以衣识人,却是难为小可了。”
陆修紧紧凝视了李员外一番,忽然一笑,说道:“既然如此,老道我便先行告辞了。沈家小友,还让我告你,那日小米粥颇为不错。”说罢,便牵着少年往外步去。
这李员外看着两人背影,心中稍一计较,唤过站在一旁的伙计说道:“今后,这沈家儿郎家内要是有人取米取粮,万万要选上成之材,切莫怠慢了!”
“我说老道,今日分了银钱,我便想回家一趟。”沈约走在下山的路上,陆修已是恢复了本来面貌,正从银袋里取出纹银拼命擦拭。
听见少年语气有些低落,便回过头看了他一眼。
“怎么着,想着天天在我们善事处里,蹭吃蹭喝,便觉得过意不去了吗?”
“只是我这一番离家,也有两月之久了,虽然山间雇了长工,这农忙时候,我若是不在家中,多少觉得有些不安。
另外,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我这多多少少想念家里的硬chuáng与青稞了。”沈约低着头说道。
“谁还不是如此过来的,常言道,‘父母在,不远游’你如今尚在甘州城地头,便多去瞧瞧也不算坏事。
若是去了,便与明礼说上一声,记得来时,莫忘了,给我捎些沈老哥酿的土烧,带几只野jī。这开chūn以来,便断了吃食,让人口中馋得紧了去。”
那老道倒是不忘揩油,沈约笑骂了一声,两人便打打闹闹往甘州城去了。
沈约倒当真有一阵子未回山上了。
他也是头一回离家如此之久,早些日子,受了这官府之中的银两,沈约倒也没有私藏,便都给了老沈头,这本分人家哪里见过如此之多的银钱。
沈约也是拗不过家中长辈,便将甘州城中所发生之事,说了个几分真假,但饶是如此,依然惊得二老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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