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起来和父母打了声招呼,顺手往那火炉之中添了一把柴,将那火焰烧的又旺了些,木柴在火焰之中,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零星有些个火星从那炉膛之中奋力跃出,随便边在空气之中快速熄灭,化成一粒碳末,伴随着过堂的北风,一chuī便消失无踪了。
正当沈约坐在火炉之前,和父母说着些小话,心中也百无聊赖地筹划着,待到这场大雪停了之后,便去那甘州城中,和陆修老道扯一扯皮,带些个山jī与烧酒给现下正冻得直打哆嗦的老头子,搞不好这老杂毛一激动,感激涕零之下,便能让自己在这善事处之中谋个一官半职,以后便可以常驻那城中。搞不好以后,就可以跟着这些个功成名就,降妖伏魔有功的大小道士们一起回那灵虚宫之中去,如此一来,岂不美哉?
少年却看到门外急匆匆地奔来一个人影,隔着这风雪,到了屋前,沈约方才看清楚那人模样:这人长得颇为高大,一张方脸晒得黝黑,本就沟壑纵深的面上,露出疾苦之色,不是那隔壁的张猎户还有谁人?那老沈头本来瞌睡得发紧,如今却也看到了那人影,虽是心下奇怪这天寒地冻的怎么这时候来了人,但纵是如此,还是抖了抖双手,从那凳子上站起身来,快步迎了上去。
“张老哥你这是怎么了?”老沈头一眼便瞧见那张猎户脸上尽是焦急之色,心中不敢怠慢,忙要将那人往屋里迎去。
“沈老弟,咱就问你个事儿,俺们家有德昨个晚上是不是来了你这儿找你们家狗娃儿了?”张猎户用力握着那老沈头手好似抓住了救命稻糙一般,怔怔的就站在那门口也不进屋去。
沈约看着面前qíng况奇怪,便也走了上去,只听得老沈头说道:“张家兄弟,要说昨个儿天寒地冻的,我和狗娃儿娘这耐不住便早早睡下了,你也是知道,昨天夜里又轮到咱们娃儿守夜去那后山,咱们这牙子都没有在家,这有德怎么会来这儿找他呢,你看是不是这个道理?”这老沈头自己也是越说越奇,要知道昨夜尚未下雪,沈约远远出门之后,二老便觉得这困意袭上心头,两人也是没什么事儿,便早早关了内屋的门,爬上chuáng倒头就睡了。其间他们也并未听到什么声响,就连自家儿子回到家中,都并不知道。
待到少年醒来之后,方才听知道沈约说,这大山里,后半夜便下起了大雪,少年看这般的风景,光是大雪就已经点不着火了,便安下心,急急忙忙从山上赶了回来,却也是不曾听那少年提起,关于那有德的事qíng。
此时沈约也在一旁,将事qíng听了个大概,想了想便对那张猎户说道:“张老爹,有德昨天夜里应该不曾来过我家。我昨日后半夜守山归来,便细细检查过,咱们家这柴门与我去山上之时,别无二致,应该是不曾有人进出过。这有德是怎么了?让你这么早心急火燎地找过来?是有德昨天夜不归宿吗?”
这张猎户听得这沈家父子二人如此说叨,眉头之中的焦急之色更是多了几分,只好耐着xing子一边说道:“沈家老爹,你们可是不知道!昨天夜里俺和俺们婆娘也是早早便睡下了,这冬日里特别犯困。俺们家有德却是还在屋里看些个书,也不知是他从哪儿倒腾来的。待到咱俩都睡了,夜里这有德自个儿便推门出去,出去之后便没有回来过了,到现在都找不着人咧!”这张猎户说着说着,双手一摊,两腿一软便要瘫倒下来。
沈家三人一听也是大吃一惊。
尤其是沈约听得这有德竟然是自己半夜推门而出,脑袋之中便是“嗡”地一声,其间便想起了,曾经在甘州城的学堂之中,与金张二人谈起这赵小宝丢失之事,与当下的qíng况也是如出一辙。
心头一凉,但少年看着面前的如丧考妣的老父,慌忙站定了脚跟,心中暗暗念叨,平心静气。随便便摆出一副镇定模样,开口说道:“张老爹,你且别慌张,把那有德昨日之事,细细与我们分说一下,咱们几个给你出出主意,俗话说的好‘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我不信咱们没什么办法。之后便待到这大雪停了,咱们几个再去后山上找找,搞不好,这有德只是去了山野里,只是运气不好,恰逢大雪被困在山上,上不着村,下不着地,只得在后山上找个去处避上一避等着大雪停驻了,说不定他自个儿都下来了。”
张猎户听得狗娃儿此言有理有据,一时之间眼神便恢复了些许色彩,似是抓到了一丝生机一般。
张老爹听的连连点头,一边还擦了擦冻得流下来的清鼻涕,一边也挺直了腰板。与那靠过来的老沈头一本正经地说起了这上山的事qíng来。而刚刚一番话说的张老爹信服的沈约则站在原地心中也是没底,他自然知道这事儿远没有自己所说的那么简单。
于是少年还装作漫不经心地问了问在场所有的人:“说起来啊,昨天晚上,我自个儿在山上守夜。没啥事儿可做,便做了根竹笛,chuī得非常不好听,爹娘还有张老爹,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到一阵很是难听的笛声?”
可那些个大人却是频频摇头都表示自己未曾听到如此这般的声响,沈约心中的疑惑渐深,但却不好将愁绪表露在脸上。
接下来,沈约又陆续提了几个可能的去处,这时有德的娘也走到这沈家家中,那样子哭的甚是伤心,双眼红肿,到了地界也不曾言语,便只是一直哭泣,这张猎户被他哭的心烦,便张嘴骂了几句,哪知这妇人一听之下,不但没有停止啜泣,反而还哭的更凶了,这沈夫人便只好扶着那人进了内屋。
沈约所说之事,老沈头与张猎户一听也甚是觉得有理,沈约让那张猎户先回家静等这大雪停止,让那有德娘在家中等着,哪儿处也别去,就坐在这家中门口,毕竟这有德的娘身体极为不好,去那上山搜索,即是跟不上他人脚步,也还得让人费心照顾,如此一来怕也是没什么用处,反倒是要是一不留神病倒了,那更是麻烦。
而老沈头便待得这大雪停驻,山路通畅一些之后,去那城中一趟,找那些个有德常去的地方看看,如那李娘舅的家中,亦或是周光头的店铺,凡是如此便都去瞧瞧,看看这孩子是不是在大雪封山之前,便溜下山去自顾自地玩乐去了。
而张猎户便等这大雪之后去那山上搜寻一番,这是张猎户的拿手好戏,自然是不需要沈约指手画脚。而沈约自己则打定主意,与爹爹一并去那甘州城一趟,而他并不是去搜寻有德下落,而是去问问那陆修老道是否还知道些什么,尤其是这妖人教中其中的机宜。
待到雪停已是半日之后,张猎户扶着有德娘已经先行回家去了,沈约与老沈头站在庭院之中看着天上一轮日头,往那隔壁看去,便看到不远处的院子里,张猎户已经整装待发,还一边低伏着身子研究着地面上的痕迹,但看他表qíng像是不怎么乐观。
要知道昨夜的一场大雪,便已经足以将那些个痕迹统统掩盖在冰霜之下,之后随着日光的照she,那些个细碎的证据也会深埋入土,亦或是上升到高空,再也找寻不见。要在这么一场几年难遇的大雪之中寻找到一丝特定的线索,颇有一丝大海捞针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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