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根[修真]_夜拾【完结】(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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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瘦剑修按下飞剑,降在离城门不远处:“遮住脸,跟着我,等我说可以了再出声。”

  城门守卫俱是魔修,见来人是三名正道修士带一个尚未入道的小孩,眼神不善,却也未加阻拦,重伤垂死的陆亭云没有引来任何注意。道、魔、妖混居的城中,生生死死每日上演。

  顺利进入客栈,宋怀尘一袭白衣已然血染,吴不胜眉头深深皱着,将白简往椅子上一按,说了声“待着”,就往宋怀尘那处看去。

  清瘦剑修眼神中有无法掩饰的担忧,以及对宋怀尘未曾消退的警惕,客客气气不过是因为陆亭云说相信。吴不胜信的只是陆亭云。

  他担忧、警惕,紧紧盯着,指关节攥得发白,却不伸手不动脚步,十足的矛盾。

  陆亭云徘徊在昏迷的边缘,却始终维持着最后一丝清醒,他知道这不是奇迹,与自己的意志力也没太大关系,而是因为宋怀尘向他体内输送着微弱的灵力,替他护着心脉。

  陆亭云的声音低弱,感谢真心实意:“劳烦宋兄了。”

  宋怀尘一声轻笑:“我因你的血得以化形,为你护法,是取之于你,用之于你,无需在意。”

  陆亭云完全是靠宋怀尘架着走,后者扶他在榻上躺下时,低声在他耳边说:“况且,我也有求于你。”

  宋怀尘自觉这话不好笑,可陆亭云偏偏笑了:“宋兄,你真是个有意思的人。”

  重伤员的笑容是明亮的,带着阳光的气味,胡she城三族杂居,乌烟瘴气,客栈房间也带着污七糟八的气息,陆亭云的笑容于是更显得清新gān净。

  沾满了血污的gān净笑容让宋怀尘的呼吸顿了一下,他直起身道:“我不这么觉得。”

  持续的输出灵力让宋怀尘的五感渐渐麻痹,他知道自己快要脱离了,他对着陆亭云说话,声音足够吴不胜和白简听清:“我得走了,去找能救你命的人拿药。”

  他在回答陆亭云之前问的问题,能替他解毒的人不是宋怀尘。

  “劳烦吴道长替我照看白简,可以的话也请打听下其他人的下落。”

  对白简这个孩子,宋怀尘有些惊奇,他面临变故仍能清楚的回答问题,见到与之前完全不同的自己居然也没有表现得多震惊。

  那份无条件的信赖让宋怀尘心里五味陈杂。

  “若我没回来,而陆道友撑不住——”宋怀尘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了,他转身去看吴不胜时,发现清瘦剑修已经把手按上了剑柄,而白简抓着茶几上花瓶的细脖子,不错眼的盯着吴不胜的动作。

  男人想着自己的原则,不能欠别人的,什么都不能欠——

  “那就带着他到你见过的大阵前来吧。”

  彻底消失前,他对陆亭云传音入密:“至于我是木偶jīng还是人,是魔修鬼修还是正道,都jiāo给你来决定了。”

  神魂归位,宋怀尘睁开眼,满鼻子的血腥味。

  陆亭云留在他衣服上的血,果然又被带了过来。

  附魂木偶上时,宋怀尘是一身无象殿的白衣,此刻男人回归ròu体,沾在白衣上的血从内而外的,渗出了huáng药师的旧衣裳。

  画面颇为诡异,宋怀尘听着屋外一片嘈杂,想着别吓到了人,掐了个手诀隐去血迹,推门出去。

  脑袋微微眩晕,是神魂出窍的后遗症,禁制一开,屋外人声陡然一高,剧烈的眩晕感如同一道大làng迎面扑来,冲得宋怀尘脚步踉跄,扶了门框才站稳。

  等可怕的眩晕散去,宋怀尘意识到huáng药师已经站在了自己面前:“你还好吗?”

  huáng药师眼中的关切真真切切,孙婆婆站在他旁边,手里端着碗热水:“坐下,快坐下,喝点水。”

  宋怀尘几日不见人影,huáng药师对外称他生病卧chuáng,需要静养,拒绝了村人的探视。

  此刻男人出现,满脸苍白,连站都站不稳,更坐实了重病的消息。

  宋怀尘眨了好几下眼睛,才把眼前的重影晃去:“我没事。”

  在第一次入定前吞的药丸药效仍在,此刻宋怀尘呼吸顺畅,心魔也偃旗息鼓,除了头晕确实没什么不舒服的,他顺着孙婆婆的力道坐到椅子上,接过热水,往屋外看了眼,泰半村人都聚集在huáng药师的药堂中,神qíng焦急,看样子在讨论着什么大事。

  宋怀尘问:“怎么了?”

  huáng药师揪了下胡子:“半日前有修士攻击了村子,当时在村口的人看见白简在他身边。“

  “攻击都被挡下了——”

  huáng药师没能说完,旁边孙婆婆就哭喊起来:“造孽啊,白简在村子里的时候我们对他不好吗?谁家没本难念的经,我们能帮的也都帮了啊,他怎么能,怎么能领着修士来杀我们呢!”

  “如果不是菩萨保佑,老天爷替我们挡住了修士,我们、我们现在不都全死了吗!”

  宋怀尘知道真相,知道映山湖的人会错了意,但此刻显然不是解释的时机。他想着白简在吴不胜身边的表现,想着他恐惧到极点却仍qiáng做坚qiáng的模样,心中苦涩。

  男人露出了苦笑,那笑容内涵极深,在孙婆婆眼中就是被伤透了的模样。

  教书先生都喜欢聪明孩子,有底子的白简在一众村童中无益是最出众的,宋怀尘在他身上所花心血也最多,此刻肯定特别不好受。

  老婆婆这么想着,心疼起面前苍白的年轻人来:“宋先生,也别太难过了,说不定白简有苦衷呢,也许是那个修士bī他带路的呢?”

  孙婆婆越说越觉得有道理,声音扬高,另一间屋子里的人也听见了,有的赞同,说对,白简不是那种孩子。

  有的觉得不对,说白简一直和我们不亲,gān出什么事来都有可能。

  宋怀尘喝了口热水,声音不轻不重:“白简可以先放一放,现在先想想怎么对付修士吧。”

  宋先生平易近人,和孩子们相处也是嘻嘻哈哈的,可却莫名其妙的在大家心中建立起了极重的威严,他开了口,再没人揪着白简了。

  可说到修士,村人更是一筹莫展:“我们都是普通老百姓,如果修士真要杀进来,我们有什么办法,还不是只能坐着等死啊!”

  说话的妇人捂着脸哭出来,悲观的氛围霎时笼罩了整个药堂。

  “是啊……有什么办法呢……”孙婆婆双目无神,跌坐在椅子上。

  huáng药师看了眼宋怀尘,传音入密:“来的不是陆亭云。”

  宋怀尘回他:“我知道。”

  huáng药师眼神一变:“你知道?!”

  宋怀尘又喝了口水,冲去嘴里的血腥味:“稍后告诉你。”

  沉默中,有人带着哭腔开口:“说到底,修士为什么要攻击我们村?”

  有人低声嚅嗫:“还不是白简那个天杀的——”

  宋怀尘眉心一皱:“闭嘴。”

  被呵斥了的人吓了一跳,抬头一看宋怀尘,当即噤若寒蝉的把头重新垂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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