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亭云不断尝试控制自己的四肢,在马车行驶了一段时间后,他终于找回了手指的感觉。
平阳的马车都是没有车夫的,陆亭云所在的这辆也不例外。
看不见的人实在是令他毛骨悚然,他将迟谷的腰牌从车帘下扔出去,用意是想看看车夫的位置上到底有没有人。玉佩贴着车板滑了出去,没有碰到任何阻碍,陆亭云听见了玉佩落地的声音。
“虽然手指能动,但身体还是麻的,我跑不了,只能寄希望于别人来救我了。”
在确定外面真的没人时,陆亭云懵了一下,看不见的人实在太诡异。可在感觉异样的同时,他不怕死的起了好奇心,想看看这采花大盗到底是何方神圣。陆亭云相信,到了目的地,采花大盗一定会现身。
痉挛的手指将从册页上撕下的那片碎纸捏着,一路带进了马车,陆亭云将纸片粘附在自己的腰牌上,然后把腰牌扔了出去。
huáng药师猜对了,陆亭云这么做,确实是想让宋怀尘记起那只小木偶,记起他们奇妙的联络方式。
宋怀尘怎么想怎么觉得不靠谱:“如果我没有找到你的腰牌呢?如果你的腰牌被别人捡走了呢?如果我找到了腰牌却没意识到你指的是什么呢——我真的没看懂你这深奥的暗示!”
陆亭云用轻飘飘一句话堵住了宋怀尘即将出口的责难:“你现在不是在这里了吗?”
陆亭云不仅在赌他们之间的默契,更在赌运气。
“我在这里,但这里是哪里?”宋怀尘没听到他最想要听的,“我根本不关心采花大盗是不是八宗的人,我只想快点抓住他,好让我们能顺顺利利的去杻阳山。”
“你是在哪儿找到我的腰牌的?”陆亭云由着宋怀尘捏着他的脉门查探经脉状况,同时开口问道。
“世家巷。”
“我们现在在的这个地方,和我丢出腰牌的位置是半柱香的距离。”马车里的陆亭云看不见外面的qíng景,但通过另一种方式尝试着确定自己的位置,而这种方法,必须有另一个人的参与。
宋怀尘说“知道了”,计算着半柱香马车能走过的距离。平阳城笔直的,复杂jiāo错的道路在他脑海里铺出一张大网,马车以腰牌所在的世家巷为起点,向一辆,变为向正反两个方向行驶的两辆,遇到岔道,再分为向不同的方向行驶的若gān辆。
越来越多的马车匀速行驶着,它们拖出明亮的,不会消亡的轨迹,在暗色的平阳城道路上绘出鲜明的轨迹。
然后,那些可能是陆亭云藏身地点的位置被一个个点亮,如同绘制完成的符咒在联结处埋下一个个阵眼。
“范围很大。”宋怀尘将思考的结果如实反馈给陆亭云,按在对方脉门上的手也收回了,“我看不出你的灵力有什么问题,”这是他力所不能及的领域,“如果huáng药师在就好了。”
“我缩小不了范围。”陆亭云表示自己也没办法,“但也不是没有办法。”
宋怀尘等着他说下去。
“你可以用硬闯的。”陆亭云对他说,“采花大盗很可能是八宗弟子,而八宗修士,不可能长时间滞留在外,现在这个时期太敏感了。”
“如果他正好在呢?”宋怀尘反问,“在雅间里动手脚的修士得在八宗露脸,那个看不见的呢?”
“我是当局者迷,我看不见,不代表你看不见。而且……如果看不见的人真的在,没道理你在这里这么久,对方都毫无反应。”
宋怀尘说:“有点道理。”他将两只手十指jiāo叉的握了握,活动活动手腕,肢体感觉鲜明清晰,没有即将消失回归ròu体的麻木感。
“你有尝试过逃跑吗?”宋怀尘问陆亭云。
陆亭云回答:“没有,我可乖巧了,等着宋兄你来救我。”
“想得美。”宋怀尘白他一眼,“自己逃跑去,我这个不知道是鬼修还是魔修还是人修的家伙,最多只能给你护护法。”
陆亭云笑:“好好好,听你的。”
他揣着小木偶,脚步虚浮的站起来,走到门边把门打开,伸手向外探了探,一道禁制亮了起来。
陆亭云身后一步的宋怀尘抬手将禁制劈开:“评不上品级的小禁制,也只能关关没修为的人了。”宋怀尘的语气里没有丝毫轻视的意思。
陆亭云直接说了出来:“我们无从判断他的修为。”
他说着抬脚走出去,房间外是条长长的走廊,一侧的墙上嵌着夜明珠照明,另一侧则是一扇扇房门:“我们在地下。”
宋怀尘:“不是个好消息。”
每一扇房门上都封着禁制,宋怀尘一一看过去:“这些禁制……和关你的可就不同了。”
那些房门上的禁制宋怀尘根本连碰都不碰,他伸出手虚虚沿着禁制符纹走了遍:“这些禁制是串在一起的,动了一个,其他的也都会连带着被触动。唯独你在的房间没被串进去。”
陆亭云的房间并不是顶头的第一间,很显然是特地挑出来的。
“虽然我很想知道为什么你的房间不在里面,”宋怀尘微微侧了头,他听见了远处传来的脚步声,拉着陆亭云退回去——走廊一望到底,根本没处藏身,“但我更想知道什么地方的地下会有这么多的房间。”
第58章
宋怀尘拉着陆亭云回到房间后,关上门伸手往门板上一拍, 就把他打碎的禁制原模原样的贴了回去。
碍于迫近的脚步声, 陆亭云不敢说话, 视线在宋怀尘和禁制间来回,震惊之qíng溢于言表。
宋怀尘伸出手指压在嘴唇上, 做噤声的动作,拉着陆亭云往房间深处退,一侧身藏进了衣柜与chuáng的夹角中。
陆亭云上前一步,坐回桌边, 对着门的方位调整了下椅子的位置,将来人的视线引向衣柜对面的方向。
脚步声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消失在另一个方向。
陆亭云灵力被封, 五感的敏锐度也打了折扣, 他等宋怀尘从藏身处走出来, 才敢开口说话:“不止一个人, 脚步声很整齐。”
宋怀尘听得更清楚:“像是在巡逻。”
“城主府地下有牢房。”陆亭云把桌上的詹糙扔进衣柜, “也有人巡逻。”
宋怀尘把脑海里那张标注了马车路线的平阳地图翻出来:“半柱香的时间足够到城主府了。”在世家巷绕几圈, 拖延时间、迷惑视线绰绰有余。
“但城主府的牢房是这种布置?”陆亭云示意四周,“如果只有这一间是特殊的, 那对方是怎么做到的?”
“我们刚刚说采花大盗是八宗弟子,八宗弟子怎么会有能力在城主府动这种手脚?”
宋怀尘问:“你有没有进过城主府地牢?”
陆亭云的回答是没有:“城主府轻易进不得,更何况是地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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