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吃完,玉兔将我按在座位上,将锅碗瓢盆都抢了去,开始洗锅洗碗。虽然他洗过的碗筷有一大半我需要重新洗一遍,但我不好给他泼冷水。
在凡间,这大约也是最后一回了罢。
一炷香后,玉兔擦gān净手走过来,站在庭院里与我两两相望。
相顾无言。
我笑:“上仙要走了?”
他像是才想起来这回事似的,有点慌乱地挠了挠头:“哦,是的。”再问我:“你呢?”
我和玉兔不同,他回天庭,我的太yīn殿却是设在地府中的,一点也不顺路。我琢磨着什么时候把凡间的这摊烂事收了尾再回去,抬眼看见玉兔送我的那颗桂树后飘出一方黑漆漆的衣角,那上面的煞气把树上的鸟儿都惊飞了。
判官站在树后冲我摇了摇手,示意我和玉兔慢慢说话,再隐去了身形。
玉兔没有察觉到这院中多了一个神仙,他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看起来有点呆,又问:“那我走啦。”
我道:“慢走。”
他摸了摸鼻子:“那好,我慢慢地走……谢樨,我还有话对你说。”他看上去有些高兴,过来拉了我的手,眨着眼睛道:“你回去了之后,不忙的话,能来广寒宫找我玩吗?嫦娥姐姐一般不太准我出来。”
我笑了,在他脑袋上拍了拍:“好的,小兔子。”
远方飘来一朵云,在玉兔身边停住了。
玉兔踩上那朵云,一下子离我有了十尺八尺远,他的声音在微风里听起来有点小:“你一定要记得啊。”
我说:“记得的,上仙。”
他冲我挥了挥手:“谢樨,你说当凡人很无趣,其实当神仙也很无趣。”
他轻飘飘飞走,在半空中隐而不见后,我心想这兔崽子最近说话真是越来越高深了。
我也冲着他离开的方向挥了挥手。
作者有话要说: 1.最近三次身体不太好 事忙,连续几天存稿箱发文,也没来得及逐个回复小天使的评论,很对不住,过几天我会仔细观看和参考大家的意见的,谢谢大家!超喜欢你们!
2.本周六会进行一次文章修改(非大修,捉虫改错查病句),到时候会出现一整天的伪更,大家无视就好。
3.本文已经开始走签约流程,万分感谢大家的陪伴。蠢作很激动,一不小心就短小了,保证明天不这样。
☆、回到神界
“怎么,舍不得了?”判官的声音幽幽地从我身后传来,“驾个云,天庭到忘川也就一炷香的时间,你再催个风,保管让你在半路追上小兔子,小兔子还能高高兴兴地扑进你怀里——”
我看了他一眼:“我追他gān什么?抓回来再把碗筷洗一遍吗?”
判官棺材板似的一张脸上闪过一丝促狭的笑意:“这理由也不是不好。”
我挥挥手:“直说罢,你今日为何过来了?”
判官顾左右而言他,犹自耿耿于怀:“怎么着?还不欢迎我不成,我昨儿听夜鸦说你要给玉兔煮火锅,打早就批了今日的生死簿赶过来了,没想到还是没蹭上你这顿饭。兄弟,我跟你说,我家那口子最近做饭的手艺,真是——”
我正好也没太吃饱,懒得听他絮叨一大堆,找了找,还剩下煮过菜蔬的一些底汤,便指挥判官去后厨再下了一锅面条,我和他一人一碗端着蹲在池塘边吃。
判官几乎要摔碗:“怎么我来你这里做客,反倒要给你做饭?”
“不单做饭,过会儿碗也你洗。”我去书房拿了本书,坐去庭院中翻开,听见判官在那碎碎念:“这差别待遇,虽然我不是小兔子吧,但好歹也是个上仙……”
一阵吸溜面条的声音过后,我将书翻到了末尾。那碗面条我吃了一半,放在桌边放凉了,被判官兴致勃勃地拿去喂了邻居家跑进来的大huáng狗。
过了一会儿,判官噼里啪啦地鼓捣完,终于在桌前坐下了,摆出了一副谈正事的架子。
他问我:“你什么时候走?”
“一个月后。”
判官奇怪地瞧了我一眼:“这么久?你有什么事要办么?”
我点点头。
他见我不说话,突然哼了一声道:“你怎么还是这种德行,这张死人脸什么时候能松一松?我看了牙疼,小兔子那么闹腾的xing子,怎么受得了你,唉。”他一把夺过我手中的书本,抚摸着并不存在的胡须,幽幽地说:“哟,开封县志,又查你那个小qíng人儿呢?”
我摇头:“不单是查他,还有其他几个人。朝中以地域分党派的人居多,我在查——”我拿手点了点那本泛huáng的书,突然发觉自己能坦然地说出事由了:“三年前,我的死因。”
判官哂笑着鼓了鼓掌:“我倒是觉得你早就该查了,不然有些事,老是断不了。”他往前移了移身体:“若那姓张的是一只鬼,我倒是能判他生平,给你一个jiāo代。不过诸神不议凡人事,还是由你自己来罢。”
我将那本书放好,判官又道:“不过有的人特殊些,一旦有了需要在生前判定的罪罚,我还是要实地考察一番。要不要提前收了他的命,全看他的造化。”
我想了想:“你说的是……皇帝?”
我闲时曾向太白金星学过些看面相的法子,按照我见到的那样子,当朝皇帝伏犀贯顶,是至尊显贵之相,这样的人通常来说有大气量、大眼界,而他颧骨深凹,斜眉吊眼,又是一副尖酸刻薄的样子,非常矛盾。
这样的人,不是自己作妖便是逢到了一些怪异的事qíng,以至于改了命格,往歪门邪道里去了。江湖中也有这种说法,与走火入魔类似。
见过了那皇帝之后,我更加确定了玉兔这回被派下来的原因:当朝圣上,无论他是心xing本如此还是受人诱导,一定与张此川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判官笑容可掬:“老谢,你看,这事巧不巧?往后这一个月,你有什么事跟我说便好,任他背景大过天去,我自有方法帮你摆平,谁让咱们是神仙呢。”
有判官做盟友比玉兔靠谱多了,我笑了:“多谢。”
我让判官封闭了我的五感六识,再等了两天后,终于等来了圣旨带到的抄家大队。
他们先是将我宅邸中的东西清扫一空,但凡能毁坏的全部砸了烧了,砸不碎也烧不掉的东西统统都丢进了湖里;再将我上了枷锁,直接送去了三司会审,入夜后严刑拷打。
我装作奄奄一息的样子,在那些人面前坚贞不屈了三天。这三天里,一批又一批审我的人来来去去,我一打量,其中熟面孔不少,都是我前世在风月场结识的人,有的升官了,有的给人当了门生,前途无量。
有的也与我喝过几场酒,笑嘻嘻地贺我跟另一个人百年好合。
今番我这么一查,方知道自己从前是多么天真。我以为不结党、不贪权的一群人,其实早就在暗中打点好了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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