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兔喂养手册_谢樨【完结+番外】(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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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彼时蠢笨,心里虽隐约知道我爹说的是对的,但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我跟他赌了三天的气,一句话都没同他讲。

  人一旦缺了什么,便容易老是惦记,我年少时心xing未成熟,觉得面子大过天,对朝堂、对官场上那些觥筹jiāo错的场面有着一种深深的执念。

  为此,我爹特意立了家规:

  胡家人永不得从政,后世子孙,经商、务农皆可,生财有道方能得意平安。

  这一道家规彻底将我那点儿念想打碎了。我从此收敛了这方面的念头,随着年龄增长,慢慢地淡了,也逐渐觉出了我当年的荒唐,不过我现在再来回想,我最后落得个横死家中、万人嘲弄的下场,与我年少时这点经历可能还是有点关系的。

  潜移默化中,我赏识那些有权势的人,一面赏识着,一面不屑着,最中意那些看起来两袖清风、堂堂正正的人。我同张此川相识的过程中,未必没有些这其中的影子。

  可叹我爹一直溺爱我、纵容我,拼了大半辈子给我一处到死也挥霍不完的家产,唯独不想让我跟朝堂扯上半点关系,我偏巧就走了他最不愿我走的那条路。

  我和玉兔远远地站在那山头,看着那老人跪了很久,随后整好衣衫离开了。

  玉兔问我:“我们还过去吗?”

  我点头:“过去看看。”

  如我所料,我坟前堆了两份供奉,一份是还热乎的梅gān菜饭团,显然是刚刚那老人带来的。另一份则是豆沙包,做成寿桃的模样,已经gān硬了。

  我塞了两个饭团给玉兔吃,蹲下来戳了戳那豆沙包,硬得跟铁块似的,少说有两三天了。

  如今我坟墓旁就是祠堂,普通人要拜兔儿神,已经知道去祠堂中供香火。这个时候,还来我坟前祭拜的,便只有我的故人了。

  我刚下凡时带着兔子来过这里,也瞅见过一样的豆沙包子。如今我更加确定了:这豆沙包,的的确确就是张此川放在这里的。

  如今是四年了,四年来他不断祭拜,这是其一。我做王爷时,他又向我讨了胡家人留下来的折旧书本,这是其二。

  他不是会因愧疚而折磨自己的人,更不会对我如此长qíng。想来想去,我当初被他害死的这件事中,的确有蹊跷。

  他在……怕些什么呢?

  难不成还怕我活过来找他讨债?

  我眉头一皱,发觉此事不简单。

  我把我的分析给玉兔说了一遍:“小兔子,你觉得呢?”

  他认真地听了一遍,然后弯起了眼睛:“你说什么都很对,我觉得非常有道理。”

  我看着他一副只想把心捧出来给我的小眼神,嘴角习惯xing地抽搐了一下。

  果然爱qíng使人盲目。

  玉兔眼看着不能成为一个靠谱的搭档,我又想起了判官。玉帝这次将调查皇帝的任务jiāo给了我,将张此川丢给了判官对付,我觉得,他的生活想必比较jīng彩。

  我们事先约定好,有空碰头jiāo流qíng况,遇事以鸣镝哨声为信号。我从袖子中掏出那个斗大的哨子,还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就被玉兔抢了过去。

  他欢欣鼓舞地叫道:“烟花!”

  接着我看见他眼疾手快地拉了一下上面的哨绳,那哨子“砰”地一声飞了出去,在地上四处乱窜,吓得玉兔直往我身上爬。

  我勉力抓住玉兔:“给老子变兔子了再往我头上爬!”转头去看时,却发觉那哨子伸展开来,先是变扁了,再腾出一团烟雾,化成了一只黑鸦。

  那黑鸦振振翅膀,口吐人言:“判官大人同地府中的兔儿神一般,俱已封闭了仙骨先根。有事找西街口杨树下穿黑衣的人,是判官大人的徒弟,谨记。”

  黑鸦威风凛凛地抖了抖翅膀,慢慢地将要隐去。

  我叹道:“还能有信差的,我下凡前怎么就没想到。”

  玉兔听了,却伸手点出一串神仙决,硬生生地将那快要消隐的黑鸦给拽了回来,又给它灌了一堆仙气。

  他抱着黑色的大(口口)鸟兴冲冲地递给我:“给,谢樨,你喜欢的话我们就带回家养罢。”

  我:“……”

  我占了玉兔还能使出仙法的便宜,琢磨着一向走冷酷黑暗风的地府信使从没有这么憋屈的时候。

  那黑鸦转了转漆黑的眼睛,木然道:“上仙您松松手,就让我乘风去了罢。”

  好说歹说,我让兔子把人家放开了,他还觉得有些委屈:“我以为你喜欢,想养。”

  我叹了口气,然后暗暗蓄了把力,对他深qíng地道:“旁人我都不喜欢,我只喜欢你一个,也只养你一只兔子。”

  他十分欢喜,欢喜过后,又敏锐地指出了另一点:“忘川的家里有一条鱼,还有,凡间的家里养了火锅。”

  他这么一提,我方想起来我养过一只叫火锅的大鹅,它被我灌了不少jī蛋酒。

  一来一回就是一年,不知道它还健在否。

  兔子眨巴着一双眼,很担忧:“你,你要一视同仁。我心胸很宽广的,你不必为了我抛弃了它们。”

  他又忸怩地道:“不过兔子,只养我一只就可以了。”

  我摸摸他的头,答应了下来:“好,只养你一只。”

  我再带着他回了一趟胡家府邸,换了两轮主人,宅院中倒没什么变化。令人惊喜的是,我们在玉兔送我的那颗月桂树下找到了那只大鹅,它活得很jīng神。

  玉兔很高兴。不过我不大看得懂他们动物间的jiāo流方式,他变了兔子爬去了大鹅的背上,大鹅嗷嗷叫着,载着他快乐地奔跑了几圈。

  我迟疑道:“我们——回去罢?找找判官那个徒弟。”

  兔子瓮声瓮气地答道:“好。”

  我再迟疑道:“我们就这样回去吗,上仙?”

  兔子再答道:“好。”

  好他个大白菜,他总以为我在提出意见。

  我服气了,将他和火锅一同抱起来,就这样怀里一只大鹅,大鹅背上蹲着一只肥兔子,慢悠悠地晃到了西街口。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个傻的,现在才学会看……

  感谢给我丢地雷/手榴弹的青城、咸鱼生、稳如瘫痪、满京华、入扣、懒了十年琵琶小天使们!还有一个是我自己丢的我是不会说出来的。

  感谢给灌营养液的丹、珑刹、萝卜糖、沙葛葛葛葛葛葛同学!超喜欢你们!(T▽T)

  ☆、嘴pào少年

  那黑鸦说, 判官的徒弟就在“西街口杨树下”, 身着黑衣。

  我怀里抱着一只呱呱叫的鹅和一只肥硕的兔子, 勉力挤了半天,抬眼一看,西街口满眼都是杨树, 早市开张,到处都有穿黑衣的人。

  我:“……”

  我刚走了几步,琢磨着判官的徒弟总该有些奇人异相, 准备挨个打量过去的时候,就听得后面冒出幽幽的一声:“劳驾,这位,抬抬脚。”

  我听见这和判官如出一辙的、冒着冷气的声音就觉得稳了, 回头一看, 看见了一个小萝卜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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