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则负责扮演一个和胡天保极度相似的王爷谢樨,试一试林裕的态度。谢樨出现之后,果然又吸引了林裕的注意,让他再次对我痛下杀手。
谢樨死后,一方面稍稍平息了林裕处于崩溃边缘的心态,另一方面,确认了此事还牵扯了另一个人:张此川。
我是林裕的心魔起始,张此川则是让林裕接连恶化的原因。
而这些结果,都是通过我去发现的。我不需要知道自己的身世,左右我没有真龙命格;当过凡人的我只需要保持前世的记忆就足够,我比那些不涉凡尘、不晓得朝堂是怎么回事的神仙有用得多。
物尽其用,人尽其才,棋子带回了足够有用的qíng报,无疑可以令天庭满意。
我现在一想当初上天时的qíng景,玉帝的作为,众仙的作为,不由得感到一阵齿寒。
我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那时的玉兔,那时的众人将他往我这边推,究竟是真因为他喜欢我,还是要千方百计地哄我陪着他再次下凡?
他是真喜欢我,还是……
我无法控制自己不去这样想。
无眉见状,拉了我的袖子让我进屋:“总之先吃饭,你冷静一下。现在想那么多事儿也不顶用。”
他点了灯,从那另一个少年手里接过碗筷,摆在了桌上。那姓花的少年比他年长一些,十七八岁左右,言谈间待他很亲厚,事事如同对待内弟一般,大约是他的师兄或者哪里认的兄长。
无眉一身本领傲视江湖,在那少年和黑龙面前倒是很像一个小孩子,也算有趣。
不过他这样xing格的人,也能有这样关照他的家人,是一件好事。他之前说自己无父无母,我还很为他捏了把汗,觉得这孩子恐怕要长歪。
黑龙将脑袋搁在桌面上,我硬是从那没有表qíng的龙头上瞧出了些冷漠的神色。它一动不动地盯着眼前的饭菜,很嫌弃似的。
他旁边的人赶紧摸摸他的脑袋:“今天有客人,没什么时间给你做烧果子吃,先不要生气。”
那黑龙抬起眼瞧了瞧我,复垂下头,很给面子地吃了几口少年给他盛的饭菜。
我看了一会儿,有点意外,问道:“这龙只吃素么?”
那花姓少年挠了挠头:“我吃素,他只吃我吃过的东西,便这样了。养宠物经常如此,容易跟着主人走,好比主人爱吃辣的话,宠物定然也要尝一尝辣味的,很粘人。”
那龙高傲地一甩尾巴,被他按住了:“好,好,不是宠物,你是大爷,行了吧?”
我勉qiáng笑了笑,不再出声,专注挑了一会儿辣椒,索然无味地用完了这顿饭。
收拾好碗筷过后,无眉问我:“你要看一看张此川吗?”
我道:“要的,麻烦你带我进去。”
无眉撩开内房的布帘子。一进门,一股艾糙的香气便往外头冲了过来。无眉道:“他到现在都还没醒,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装的。”
我去看了看他。
张此川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地躺在那里,整个人透出一种灰败的颜色。
他不醒,我和无眉的有些问题便问不了。
比如胡天保死后,谢樨死后,他做了些什么才致使皇帝始终心怀恐慌?他对他说了些什么,让林裕还要成日惦记着一个盖棺定论的、已死的人呢?
若单是枕边人的煽动力,我无话可说。但显然,林裕的梦境中,张此川并没有占着很大的比重,林裕的重心始终没有变——他忌惮的人始终是我,无论生死何处。张此川定然还做了些什么事,把林裕在往更加极端的方向引。
他一动不动,像是已经死去了。
凭我揣测,他八成在装睡。
我全程无话,找无眉要了纸笔,将我想说的话全数写了上去,让无眉代我说出来。
无眉接过纸张,照着一字一句地,俯身在张此川耳边念:
“我知道胡天保在哪里。”
“你若是还想见他,元宵帝王登临那日,卯时,去胡家宅院那棵桂树下等着。到时候自有人会来见你,过期不候。”
无眉念完后,十分茫然地看着我。我拉着他走了出去。
“你什么意思?你觉得张此川认为你还没死?”
我道:“嗯。”
他终于卡了一下壳,挠头问我道:“为什么?”
我瞅了他一眼:“直觉。”
无眉翻了个白眼儿,过了好大一会儿,他才道:“别开玩笑抖机灵了,你现在脸色臭得很。”
我摸摸自己的脸皮,反问他:“有么?”
无眉又翻了个白眼儿。
那好罢,有就有,我的qíng绪是小事,六界动dàng是大事。我只想快点将这事结束。
其实我是想拿那话试一试张此川。
他不断来我坟前祭拜,屡次勾搭试探我谢王爷的身份,三番五次要去我家宅院中探察,不可能只是出于愧疚。
除了他认为我还没死,我想不到其他,他这样做的理由。
也只有这个理由,足以让林裕寝食难安。
当时,他从三省巡按回来,舟车劳顿,我又拖他去了一趟紫竹林,回来后就歇在我家中,我白日里与他在庭中牵着手晒太阳,晚上时,他突然问我要不要去他房中,帮他批些公文。
我当这是风月里的借口,去了才发现他们为我排了一出大戏。
那几个侍卫下人把我死死按着,张此川立在离我稍远的地方,神qíng淡漠地看着他们将刀子cha入我的胸口。
直到我眼前彻底黑下去的时候,他都始终没有说一句话。
我冷静思考着,这当中是否还有什么隐qíng,和其他可cao作放水的余地。想了一夜未果,后来入睡时,梦里全是那把明晃晃的刀子。
梦与现实唯独不同的是,那一脸淡漠、站得离我远远的人不是张此川了,而是另一个人。
他穿着月白色的衣衫,有一双亮晶晶的眸子。似乎能带来一些桂花的香气。
他叫我:“谢樨。”
我道:“别来找我,别用这两个字叫我。”再补了一句:“我不要你了,你回去罢,以后也别到我的梦里来。”
他看起来很难过。
我想起,上回他在青楼上了人家的套,出来后被我吼了一顿,他也便是这个模样。
我不愿多看他,不愿做这样的梦,但我几番挣扎,总是醒不过来。
总是醒不过来。
直到我被手上的剧痛唤醒。
我睁开眼,发觉一条黑龙压在我胸口处,叼着我的手腕。我的虎口被他咬得渗出血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很古怪的辛辣气味。
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你被魇住了,你身上有龙血,这里也不是皇宫内,妖邪之物很多。今夜若不是我,你大约会死在这里。”
黑龙在我身边嗅了嗅:“祥瑞御免,你什么时候被祥瑞神shòu渡过仙气么?以后切不可再这样,你如今是凡人之躯,虽然这样可以保佑你身体康健,但也会让你成为某些饕餮之辈的垂涎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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