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卿扫了一眼奄奄一息的郁旸涎,颇是赞赏道:“被烛龙折磨成这样还能存活,这个人的意志和身体果真是承受巨大力量的绝妙容器,现在他体内最后的封印也破了,那么这具身体就彻底为我所有了。”
“女娲一念仁慈留下犼的半缕魂魄,没想到现在却成了你将要祸世的助力。”烛龙震怒道,“你既在我西北海中出现,想要回到人间就要问过我。”
后卿不屑道:“你以为杀了这少年就能阻止我重回人世?huáng帝都没能让我彻底消失,何况是烛龙你?你好好在这西北海待着,我就不计较你方才折磨我的ròu身,试图销毁我元神的罪过,否则别说你这章尾山,就是整个西北海,我也毁得。”
郁旸涎此时奋力站起,身子晃了晃,看着面前怪物一样的后卿,道:“我宁愿自毁ròu身,也不会让你再有机可趁。”
“你不想见洛上严了?”后卿问道,“你抱着必死之心来西北海找烛龙,但我若告诉你,彻底臣服于我,你将可以活着回去见你想见之人,你还一心求死么?”
提及洛上严,郁旸涎便心神不定。这段时间他几乎被后卿之魂控制了心智,一味沉浸在对付秦国的仇恨中,尽管依旧想着洛上严,却始终没有像现在完全恢复神智之后那样担心洛上严的处境。但他内心一直以来的正义,对商君的憧憬和对其遗愿的继承,都让他试图彻底摆脱后卿的cao控。
一面是心中所想,一面是正义正道,郁旸涎的内心就如同此时的西北海一样,巨làng滔天,无法平静。海涛声不绝于耳,不断搅乱着他本就纠结的神思,但当他转过视线,望见章尾山上盘曲的烛龙,上古天神威严肃穆的模样完全将他震慑住了。
也正是在这一刻,在小我和大我之间,郁旸涎有了决定。
不断扑向岸边的海cháo像是在鼓动什么,但站立在海边的少年却长久静默,垂首也垂手,放弃了所有的挣扎。
后卿在后来才意识到郁旸涎是在动用灵术企图销毁自己的身体,一旦没了这具ròu身,后卿之魂即便能暂时凝聚,能逃过西北海上烛龙的攻击,但要找到一具合适的ròu身却没有那么容易,但魂魄却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力量衰弱。
后卿意图阻止郁旸涎的自毁行为却遭到烛龙的阻拦。两大神祗在西北海的这座孤岛之上开始斗法,弄得翻江倒海,地动山摇。
郁旸涎的体力尚未恢复,对灵术的cao纵不及以往方便,因此内息运转得较为缓慢,更要在后卿和烛龙相斗时,在不断拍上岸的làng涛中保持身形,这对现在的他而言显得格外困难。
在有一记大làng用来的时候,郁旸涎只觉得眼前的一切快速晃动,随后他便再次置身于滚滚làng涛之中,身体虽在海水的冲击下不自主的飘动,但却仿佛有一根线牵扯着他,浑身的关节逐渐变得僵硬,不再受自己的控制。
西北海虽为烛龙所辖,但只要离章尾山越远,烛龙的神力也就越弱,后卿正是知道烛龙的这个弱点才带着郁旸涎奔赴西北海上。但为了打散郁旸涎的意识,他便将郁旸涎浸入海水之中,在牵制住这少年的身体,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最终神智崩溃,他便可以轻而易举地占用这具身体。
然而即便如此,郁旸涎依旧没有放弃试图自毁身体的决定。不停歇的海làng冲击着他本已虚弱的身体,想要维持内息的运转已经十分困难,再加上身体所受到的各种痛苦,他的意识已经快要支持不住这种摧残。
便是在这种严酷而残忍的折磨中,郁旸涎最终被后卿带离了西北海,但此时的他已经奄奄一息,别说催动灵术,想要活下去都不见得是易事。
尽管这具身体已经十分脆弱,却依旧是后卿不舍丢弃之物,他将郁旸涎全身的关节全部打碎,再以自身魂力重新连接。听着在这一过程中因为忍痛而发出不停闷哼的郁旸涎,后卿更是喜欢这个将要被自己所寄宿的容器。
完全被后卿附体的郁旸涎成了一具行尸走ròu,唯一的目的就是找到huáng帝和真龙所在,将万年前的仇怨了结,现如今,他正站在huáng帝遗魂——赢驷的面前,只是他们之间还隔了一个洛上严。
就在洛上严即将再次走近郁旸涎时,那沥血少年突然双目大睁,不由分说地就向洛上严大打出手。
但见郁旸涎动手,周围的秦军士兵立即训练有素地向赢驷围拢过去,嬴华也机警地拦在赢驷身前,靳帛符在观察过qíng况之后立即加入了打斗之中。
公孙衍再次上前道:“此地危险,君上……”
“不。”赢驷打断道:“寡人的护卫留下就可,其余将士就由犀首安排撤回大营去吧。”
“君上,万万不可。”公孙衍焦急道。
赢驷面色一沉,命令道:“这是命令。”
公孙衍明白赢驷的顾虑,出于大局考虑,他不得不让赢驷亲卫队之外的所有秦军悉数退回大营之中。
“河西一战,辛苦犀首。战事未了,多多保重。”赢驷道。
公孙衍已知赢驷用意,也不再多言,这就转身,和那些秦军士兵一起回去大营之中。
“你也回去。”赢驷与嬴华道,却一直专注于那缠斗在一起的三道身影。
“我不。”嬴华反驳道,“君上留得,我为何留不得。”
“这里危险。”面对嬴华,赢驷才显露出焦急关切之意。
“我当初和灵阳君一起经历过更九死一生之事,现今只是在旁观战,又会危险到哪里去?”嬴华反驳道,“反倒是君上,既说这里危险,就不应该留下。犀首此时必定恨极了。”
“你……”赢驷心知嬴华一是出于对自己的保护,而是因为对郁旸涎的关心才会留下,qíng有可原之处,他也就不qiáng迫嬴华离开,“但是你要答应我,切不可冲动。”
嬴华却只瞥了赢驷一眼,就没了下文。
赢驷见状,无言以对,又见那三人打得难分难解,便只有耐心看下去。
河西卷 第一二零章·骤雨疾来
郁旸涎的招式路数诡异得让靳帛符和洛上严都有些难以招架,再加之其犹如疾风一般的身手,即便是他们二人联手也只能将将和郁旸涎打成平手。
洛上严知道此战无意拖延,便试图催动大羿血魂用以克制郁旸涎,但郁旸涎似乎早已料到他的目的,因此即便是在靳帛符qiáng势的进攻之下,他都将洛上严作为主要的攻击目标。
洛上严重伤初愈本就不堪郁旸涎如此激烈的攻势,不多时,他便已落入了下风。靳帛符见状只有继续全力攻击郁旸涎以求可以转移这犹如僵尸一般的少年的注意力。
就在郁旸涎一掌劈向洛上严的那刻,靳帛符手中长剑亦刺向了郁旸涎,但眼见剑尖将入少年身体,那袭白衣却在眨眼之间迅速躲开,靳帛符的剑便指向了洛上严。
靳帛符此剑蕴含了不少灵力,攻势极为刚猛,洛上严不得不出手抵挡,而就在此刻,郁旸涎已冲向了在一旁观战的赢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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