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么名字?”惠宓亲昵地拉着宫女问道。
“奴婢名叫小耳。”宫女答道。
惠宓点头,带着小耳入了内殿,将她几时入宫的,先前在哪里当差,为何会来到自己宫中等消息一一都问清楚后才肯罢休,说以后就要小耳服侍自己。
小耳不知惠宓的心思,只当惠宓心善,致谢道:“奴婢多谢夫人青睐,必定尽心竭力,服侍夫人。”
惠宓朝小耳招手道:“你靠近过来,我想将你看仔细一些。”
小耳虽觉奇怪,却还是照着惠宓的意思靠了过去。但见惠宓示意再近一些,她便又凑近上去,惠宓却仍觉得不够。如此几次下来,她和惠宓已是到了极为亲密的地步。
惠宓看着近在眼前的一段如玉脖颈,全似在邀请她品尝一般。小耳身上的香粉气味萦绕在她底,也似勾引一般,让她有些按耐不住。她已被眼前绝佳的食物引诱得将要动手,却未料到朱厌会突然出现,此刻正坐在房梁上看着自己。
被破坏了心qíng之后,惠宓立即将小耳打发出去,勉qiáng撑着笑脸问朱厌道:“魏王那里怎么说?”
朱厌自房梁上跳下,道:“还跟上将军在谈,不知结果。”
惠宓本以为魏王已被说动,哪知结果还是悬而未决,他便对朱厌前来打扰自己食人进补的行为颇为不满,却有怨难发,只好转头不语。
“郁旸涎和魏王约定的十日之期将至,你是时候把身体换了,免得被郁旸涎捉住。”
“现在?”惠宓不以为意道,“不是还有几天么,我还有件事没有处理,等我办完了,自然会走得。”
“我今夜前来,是有一件事要提醒你。”朱厌道,“领主对yīn阳鱼灵骨的看重超过了对唆使魏王出兵伐秦的重视,他的意思是,不惜一切得到灵骨。”
惠宓不耐烦道:“这我当然知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们之中,洛阳山跟郁旸涎走得最近,我听说洛上严已经向领主提出了一个计划。”朱厌有意拖长了尾音,由此激起惠宓的不安与好奇,见惠宓果真略显急切地看着自己,他却不急不缓道,“洛上严想要离开大梁。”
“我不走,他便走不得。我若是跟着郁旸涎,迟早会被他发现的……”惠宓突然意识到这个计划的目的,追问朱厌道,“领主答应了?”
朱厌沉默,目光森冷地盯着惠宓。
这目光让惠宓捉摸不透,她便更加心焦,问道:“究竟怎么说?”
“领主没有答应。”朱厌见惠宓暗有宽色,道,“也没有不答应。”
“什么?”
“只要能够完任务,过程如何,代价多少,领主从来不在意。”朱厌道,“洛上严要离开大梁,只有杀了你,但他自己不方便出面,一定会借郁旸涎的手。郁旸涎与魏王有十日之约,可没有说一定会在第十日才出手。他若唆使郁旸涎提前动手,你又没有趁早防备,早点脱身,万一真被郁旸涎收了,没人会帮你。”
惠宓已知qíng况大不妙,正谋划着如何找洛上严报仇,却又问朱厌道:“你这么好心地来提醒我,我该怎么谢你?”
“洛上严不过一个死人,非我族类,况且与你共事日久,总是放心一些。若被他得逞,往后总看着他那张脸……”朱厌冷笑道。
朱厌以往待人冷漠,现今说出这样的话,已让惠宓惊讶又欣喜。她即刻谢道:“你的这份恩qíng,我记住了,往后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必定不会推辞。”
“我不便在此久留,你好自为之,还有未尽之事,尽快办了,就赶紧走吧。”言毕,朱厌就此消失。
“洛上严。”惠宓暗暗咬牙,已经有了如何对付这居心叵测之人的主意。
大梁卷 第十六章·螳螂捕蝉
翌日,魏王发兵伐秦的消息传遍大梁,惠施闻讯急至魏宫,却不得魏王接见。他qíng急之下竟要在宫门前撞死,幸有侍者相阻,才没有闹出人名。
魏王心道惠施冲动,也担心其伤势,便前去看望。待他到了偏殿,听见的第一句话,竟是惠施大呼的“我王糊涂”。魏王素来好面子,现今被惠施当众这样指摘,他立即怒上心头,扬长而去。
魏王疾走出殿,却发现头顶日光忽然被yīn云遮蔽,天光瞬即大暗,似是有疾风骤雨之势。他想起自己才要发兵攻打秦国,却遇上这般突变的天气,似并非祥瑞,因此内心忧忡,便召了公子卬前来。
乌云涌来,几乎将整个大梁城笼罩在yīn翳之下。城中百姓但见这怪异天气,都闭门不出,以为天灾将至。
惠宓此时正在宫中施展尸毒之术,见天色突变,从北方而来,便料定是北郊结界出了状况。如今朱厌不在身边,她无法得知外界qíng况,未免横生枝节,她立即以灵体离开魏宫,赶往北郊。
才出魏宫,惠宓便感觉到有人跟踪,这气息不是旁人,正是郁旸涎。她本以为这太虚家弟子有何妙计,却原来是守株待兔。但因她功力与郁旸涎还有差距,是以并不敢掉以轻心,只想尽快将这烦人的少年甩开。
待惠宓赶至北郊深山,却见洛上严正在山崖边。大梁yīn云由此而出,此地云迹最浓,犹如浸染了墨色一般沉沉地坠在天上,似随时可能落下一般。
疾风自崖下席卷而来,将洛上严的黑袍鼓起,chuī得他发丝缭乱。然而那道身影却稳稳地定在山崖边,露出苍白且骨节分明的手,正捏着诀。
“你要做什么?”惠宓喝道。
洛上严的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姿势悬在空中,伴随着动作的停止,那阵快速旋动的风也有所减缓,然而天际的浓云依旧那样满是压迫地垂着。
“如果只是解了尸毒,我依旧深受厄难毒的控制,唯有将厄难毒也解除了,我才真正得到重生。”
待洛上严转身,惠宓才发现这少年的脸颊不知为何已出现了深深的凹陷,仿佛只有一张皮包裹着浑身骨骼。这样的景象,让她想起了自己只是一具白骨的事实,借由附体在年轻貌美的女子身上而得到所谓的生命延续和美貌,而最真实也最令她抗拒的,就是如现在的洛上严一样,只剩下一把骨头。
洛上严朝惠宓抬起手臂,竖起掌心,道“你既然要死,不如再帮我一把,替我将厄难毒也一并转嫁吧。”
“我的命是你说要就能要走的么?”惠宓即刻催动内息,开始施展驭尸施毒之术。
洛上严的掌心逐渐形成一股玄色气旋,在法诀的催化下缓缓舒张变大,形成一面齐人高的气墙,阻隔在他与惠宓之间。
崖后的山壁上传来极为怪异的声响,惠宓身后的山林也随即出现了古怪的动静,似是有东西正在靠近这里。
洛上严专心念诀,周围的气流便越来越qiáng,他的衣发由此翻飞,似要就此入天一般,然而他看来飘忽的身体却始终站稳在山崖之上。
洛上严体内的尸毒在惠宓的施压下肆nüè,他已经感受到比过去qiáng烈千百倍的痛苦。然而他从惠宓的表qíng里明确地知道,此时此刻,他体内的厄难毒正在通过侵蚀尸毒的方式同样作用在惠宓的体内,惠宓越是施展尸毒,她所中的厄难毒也就越深,这样的对峙,不过是在比拼各自的耐力和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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