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单单属于盈素的一场美梦,她遇到了这一生最重要的一个人,他说,某姓郭,单名一个越字。
盈素随着他,走遍名山大川,从海角的日出,一直看到深山的日暮炊烟。郭越为一族之长,jīng通卦象,他教会了盈素许多东西,也给了这个人无尽的宠爱。
后来发生的一切,便是理所当然了。
邹睿亲手给这位朋友锻造了一把剑,皇甫川亲自抬轿,将妹妹jiāo给了这个男人。彼时的那些大人们,都快乐得像个孩子。
再之后的八十年里,郭越从英俊的青年,变成了白发苍苍的老人,再变成祠堂里一个冷冰冰的牌位。盈素静静地坐在他们相遇的那条溪水边,回忆起那天的阳光,恍如昨日。
郭越去世后的第三个chūn天,郭家诞生了一个男婴。
那年,荧惑守心,似是大凶之兆。
“没事的。”盈素抱着她的小孙子,笑了笑,“你看这孩子,长得多好。”
她知道,她都知道,她清清楚楚算了一卦,涅槃重生,当是家族转运的开始。
“我家的路数看着很神奇,对吗?”慈爱的老人看着面前这些年轻的脸,笑了,“这是我们用灵魂换来的,等到它燃烧殆尽,便是烟消云散之时,无法转生,无法|轮回。”
皇甫川补充道:“当然,每个人的灵魂厚度是不一样的,每突破一点,灵魂就会增长一些,这样等你选择死亡之后,还是可以进入六道的。”
几人皆是沉默,郭英俊从小便知道其中的道理,因而没有放在心上,有失便有得,很正常。他只是困惑,大奶奶的叙述中,好像没有太多地提到两家之间的恩怨。
“那,为什么同属一脉,现在我两家会变成这样剑拔弩张的状态呢?”年轻人不懂,老祖宗微微叹息:“这也是我后来才知道的。在我夫君去世之前,这位皇甫宗主曾经派人去风海山寻找续命之法,结果在中途船毁人亡。”
说着,她睨了眼前这个男人一眼:“大概就是好心办坏事吧,没成想前去的那几个人心生歹念,不听劝告,害了一船的xing命,自身也葬身大海。皇甫宗主唯恐我生气,就一瞒再瞒,等我发现的时候,这个计划已经秘密进行了许久,自然,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那是我们的根,我们迟早要回去的。”皇甫川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听完妹妹一席话,反而笑笑,“我一开始就是这么打算的,不仅是因为妹夫的事。”
“就因为这样,我才更生气。”盈素的眼睛仿佛要喷出火来,可到了嘴上,却又只是短短的一句,“何必呢?”
皇甫川不答,良久,才应了一声:“嗯。”
他确实不该,可是,他有私心,皇甫家善用毒,是那种蚀骨夺魄的毒|药,尤其以恨无忧最为出名。整个家族对于毒|药的崇拜已经达到了鼎盛,同样的,他们也在渐渐地衰败,从里头开始,甚至刚出生的孩子,都已经早早地老去。他必须在覆灭之前找到办法,所以他选择去源头,去寻找先祖的遗产。可是呢,谁都没有想到会是这种结果。
皇甫川并不高兴,也不敢直视妹妹的眼睛。
盈素顿了顿,脸色终是缓和了下来:“今天的寿宴,留下来一起吃吧,我允许你和这些晚辈们聊天。但你要是作弄他们,小心我一剑削了你的脑袋!”
“哦。”皇甫川装腔作势地缩了缩脖子,小奶狗似乎也感受到了危险,一声不吭地趴在人腿上。
邹静恒心绪万千,他大概是明白了前因后果,那么,到底要不要告诉景琛这件事呢?
大家的脸色都不是特别好,尤其是郭英俊,更是黑成了一块煤炭。
好在没多久,便有人来请他们过去,说是宴席就要开始了。有的吃,景琛就有了劲儿,撺掇着几人快些出门。郭英俊念在客人的面子上,再没绷着,重新恢复了笑容,搀着他的大奶奶过去了。
华灯初上,满院竹花,从盈素往下,各房各屋的老老少少都欢聚一堂,这样温馨的大场面,对于沧làng和北邙来说,都是罕见的。一个因为动乱,鲜有这样的长辈,一个因为压抑,没有这般亲近,景琛忽然有点羡慕郭英俊。
“阿恒,我跟你说,等我老了啊,也想这样被小东西们前呼后拥的。”景琛在桌子下面扣着邹静恒的手,温qíng地说着,对方凑过去,亲了一下人的脸颊,附耳说道:“那你可要和你的兄弟姐妹们打好关系。”
景琛被亲得有点痒,噗嗤笑出声来:“哦,我尽量。”
“咳咳。”卫冉剥了个花生米,也忍不住笑出来。
也许,幸福是可以传染的东西,我们只是坐在这里喝了杯茶,就仿佛愉悦了许多年。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晚一点再更一点点!
第96章 大结局
郭家老祖宗的寿辰之后,一切似乎又回到了正轨。只是皇甫川的那一闹,很快,天下的说书人就有了题材。然而,故事的主角们对此并不是很关心,他们还在为各自的烦恼寻找着解决办法,尤其是景琛,因为和邹静恒通信的事qíng被父亲发现了,又被一顿呵斥。
“我觉得吧,我和阿恒,那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景琛裹着他的被子,盘腿坐在chuáng上,只露出一张可爱的脸来,“大哥,你说为什么爹就是不同意呢?”
景云不答,只是将手里的东西收拾好,坐到了chuáng边,“小冉早上来和我说,你什么时候出了这禁闭,就去找他,小时候教你们读书的夫子收了两筐乌guī蛋,要送学生们养呢。”
“夫子还记着这事儿啊。”景琛感慨,景云微叹:“人老了就是很容易回忆起往事呀,不管是快乐温馨的,还是悲伤难过的,对长辈们来说,除却怀念也别无他法。”
景琛忽然沉默,他小声问着:“大哥,爹是不是常常想二叔和三叔?”
“嗯。”景云低低地应着,“其实我觉得父亲不是那么糊涂的人,他可能只是害怕你受到伤害,或者说,他在担心。”
像二叔,像三叔,像小姑姑,景琛想到了很多,他的父亲经历过太多的事,无法挽回的,无法保护的,当目睹弟妹的离去以后,当安稳了这短暂的十几年之后,这个从来顶天立地的男人,怕是再也不能忍受任何苦难了,一丁点也不。
“可是,我真得很爱他,我没有办法放弃。”景琛很沮丧,景云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柳暗花明又一村,不要怕嘛。”
“唉。”景琛叹气,裹着被子往chuáng上一滚,就变成了一团,景云笑道:“那你睡吧,我出去了。”
“哦。”景琛很没有力气地回了一句,而后便听到了轻轻的关门声。
景琛无聊地闷在被子里,突然意识到再也没有一个丑八怪会冷不丁地冒出来揍自己一顿,更不会常常感到痛,感到难受了。他这么想着,居然有点伤感。
“唉,桃花,你在那边可要一切安好呀。”景琛低声祈愿着,渐渐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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