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对菲诺露齿而笑,温和的褐色眼睛轻轻地挤了一下。这是他的幽默之处,也表示他已经从少年的脸上看出了他的不相信。
菲诺笑了:“但是谁来支付所有的费用呢?没有贝利亚夫人,谁出钱修路,谁来办学呢?”
他摘下一朵紫鸢花,拈在手指间旋转着。紫色的花瓣围绕着中间huáng色的花蕊旋转,像车轮一样越转越模糊。
“人民。”艾伦这样回答。
菲诺又笑了:“他们付不起,就连养活自己都不容易。再说他们怎会知道该怎么做?没有贝利亚,就没有人知道什么事qíng该办,什么事qíng该改进。”
他想将手上的花抛下悬崖,但一阵风chuī过,又托起它飘落在他身边。
艾伦捡起那朵花,轻而易举地将它掸落崖下。
“那都是真的。他们不必很有钱,只要大家同心协力就行。你以为贝利亚什么都懂吗?她也得请顾问。而她能做到的,人民也能做得到。”
菲诺不赞同地摇摇头:“就像温蒂那样的普通人吗?她能够管理统治领地吗?这听起来太疯狂了,没有人会尊重她的。”
艾伦脸上写满了烦恼和忧愁:“是真的。”他还是坚持这么说。
菲诺喜欢他,不想惹他不高兴,也就附和说:“那也许是真的吧。”但是在他心里,他觉得艾伦是一个梦想家,他那些奇妙的想法让菲诺有些莫名的开心,即使艾伦并不真正懂得世界究竟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你喜欢贝利亚吗?”艾伦突然问道。
“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喜不喜欢她嘛?”
菲诺满脸疑惑地看了看他。艾伦褐色的眼睛热切地盯着他,他耸耸肩:“她是个好领主,每个人都有饭吃,都能得到她的眷顾,不像在索迪老爷的领地时那样。”
艾伦露出一个厌恶的表qíng:“没有哪个地方像索迪的领地那样!他太蛮横了,有一次居然将他的一个奴仆钉在烤ròu铁叉上。”他顿了顿,“不过话说回来,看看贝利亚又对你做了些什么?”
菲诺皱眉问道:“对我怎么了?”
“你已经不是一个自然人了,看看你的眼睛,你的皮肤,还有……”艾伦将视线移向别处,声音低了下来,“……你的骨骼,看他们把你的骨头弄成什么样了?”
“我的骨头又怎么了?”
“你几乎都不能走路!”他突然吼了出来,“你本来是能走路的!”
菲诺紧张地朝四下看了看。艾伦在批评主人,也许此刻有一些人正在偷听他们说话。
这里似乎只有他们俩,但是这一带也常有人来。山坡上有巡视的警卫队员,还有出来散步的人。珀瑞瑟斯也有可能会来这儿,他可以像个石头人一样隐藏在一堆岩石中间,但艾伦看上去并不明白这一点。
“我能走。”菲诺激烈的抗议道,虽然他的声音低低的。
“你有多少次摔断了腿,折断了手臂,撞断了肋骨啊!”
“那都是一年前发生的事了。”他已经学会很小心了,少年为此很自豪。
艾伦笑了:“你知道我在一生中有过几次骨折吗?”他并不需要等他回答,“没有,一次都没有,从来没有过。你是否还记得走路不必担心绊倒或者撞上什么人是种怎样的感觉?现在的你就像一个玻璃人。”
菲诺抿了抿唇,将脸转向一边:“我会成为一个明星,贝利亚夫人会让我们出名。”
“但是你不能走路。”艾伦说,眼中的怜悯神色令菲诺很生气。
“我能走,这样就足够了。”
“但是——”
“不要说了!”菲诺直摇头,“你算什么人,可以这样对我说三道四?看看贝利亚又对你做了什么呢?你不是照样忠心于她吗?没错,我是经历了多次手术,但至少我不是她的玩偶。”
这回轮到艾伦生气了,一时之间,他脸上的怒气甚至让菲诺以为他会揍他,他又要骨折了。奇怪的是,他反倒有几分希望艾伦将他们之间这种沮丧败兴的qíng绪发泄出来,两个奴仆居然互相指责对方为奴隶。
不过,艾伦最终还是控制住了自己,他不想再争论下去了。他道了歉,拉着少年的手,静静地看着太阳下山。
只是他们之间的宁静氛围已被破坏,菲诺的思绪回到了手术前的日子里,那时他可以无所顾忌地到处奔跑。
虽然他不会向艾伦承认这些真实想法,但菲诺可以感觉到,艾伦的话似乎揭开了他的一个伤疤,露出了里面痛苦的伤口。
第6章 第六章
整个演出大厅充满了期待的焦虑,满屋子的人们qíng绪高涨,丁格尔兴奋剂和香槟酒令他们兴奋异常,狂欢的làngcháo像云霞一样在大厅里打着旋儿。
墙上悬挂着的薄纱帷幕如闪电般明灭jiāo替,贝利亚的贵宾们裹在华丽的绸衣锦袍中,环佩的金饰闪闪发光。他们三五成群,或聚或散,客套寒暄,闲话聊天,在欢声笑语中忙着开展社jiāo活动。
菲诺小心的从宾客中悄悄地溜过去,在成片花里胡哨、富丽堂皇的称托下,他白皙的皮肤和一身半透明的直筒式宽松衣装,成为其中一个简约质朴的小小亮点。
这个奇特的少年从狂欢的人群中穿过,一些客人好奇地看着他,但很快就不再理会了。他只是贝利亚夫人的又一个创造物而已,也许会激起别人的小小讶异,却微不足道。
菲诺只是微笑着。要不了多久,他想,你们就会对我刮目相看了。
他差一点滑倒,于是赶紧靠墙站好。近处的一张餐桌上满是堆得高高的三明治,切得薄薄的ròu片,还有一盘盘圆鼓鼓的糙莓。
菲诺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视着,他的弟弟也在这里,就在房间另一头,身上是和他一模一样的半透明宽松装。
贝利亚夫人也在那儿,她周围簇拥着传媒界的知名人士和其他领地的领主们。她面带微笑,从容不迫,身穿一条墨绿色的长裙,和她绿色的眼睛恰好相得益彰。
维尔农-索迪跟在贝利亚身后走来,手抚着她的肩。菲诺发现贝利亚在索迪的触摸下颤抖着,却qiáng装镇定,对他笑脸相迎。她又一次成功掩饰住了自己的真实qíng感。
菲诺从桌上拿起一小盘ròu食,ròu上撒了些碎黑莓,吃起来甜滋滋的。
贝利亚喜欢甜的东西,比如糙莓。这会儿她远远的在桌子另一头,与艾克林恩娱乐公司的执行总裁站在一起,正吃着糙莓呢。嗜甜是丁格尔兴奋剂的又一个副作用。
贝利亚夫人看见了菲诺,便带着维尔农-索迪向他走来。“你喜欢吃ròu?”她微微笑着。
菲诺点点头,小心地吃完它。
贝利亚的笑声更尖利了:“我并不感到惊奇,你一向对美食很有鉴赏力。”
她的脸由于丁格尔兴奋剂的作用变得绯红,菲诺很高兴现在是在公共场合里;每当贝利亚喝了太多丁格尔,行为就会变得怪异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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