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们眼里,段天成现在说的话才符合常理。一来顾盈盈身为天下第一美人,在遇到段天成之前,风花雪月的传说就已经不少。二来段天成宁可让自己被众人说是另结新欢,也要保全背叛他的顾盈盈的名声。若非此刻颜卿开口,段天成为了不让魔头拿到话头,他还会继续保守这个秘密。
众人在心里将事情的前后脉络“理顺”了一遍,觉得十分符合情理,顿觉自己得知了真相,一个个激动万分。
“颜掌门真是通透人心,在下甘拜下风。”陆月华看着那一个个快把段天成供上神坛的人,发出冷笑。
颜卿露出一个无辜的笑容:“不知姑娘何出此言?”
楚逸看着眼前这场闹剧,沉吟许久,淡淡道:“这与江公子所言不同,当日究竟发生了何事?不如让他出来,我们一起说个清楚。”
段天成凝视着楚逸,目光冰冷:“他触犯门规,已经被我清理门户了。”
呼吸有一瞬间的凝滞,楚逸睁大眼睛:“你把他……”
即使隔了几丈的距离,沈崖依旧能够感觉到楚逸四周愈发沉郁的空气,他沉默良久,缓缓道:“敢问段宗主,江公子犯了长青宗哪条戒律?”
楚逸垂着头,眼睛被掩埋在发丝下,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段天成的声音仿佛一盆腊月的水,在泼下的那一刻凝结成冰:“他与魔界勾结,擅修禁术,坠为魔修,天道不容。”
“……坠为魔修,天道不容。”楚逸发出一声轻笑,沈崖在一瞬间愣住了。在他的印象里,楚逸永远都是那副云淡风轻,怎么捉都捉不住的感觉,这是他头一次听到他这样笑,带着一种讥讽,竟让他整个人都多出了点人情味。
“你当年,可不是这么说的。”楚逸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段天成看了他一眼,忽然觉得有一道极富敌意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是沈崖。
与沈崖对视片刻,段天成再次将目光投向楚逸,从头到尾,他的表情都像人偶一样,没有发生过任何变化:“我在孤坟岭找到了瑜儿,他说是你把他掳来天行阁来的。”
如果说陆月华的出现让天平往楚逸这儿倾倒,那段天成现在说的话……
肖宇感觉到了不妙,连连嚎道:“段宗主!你那名声牌坊可立在那儿呢,不能血口喷人啊!”
冷羿脸上的嘲讽不加掩饰。
徐风的目光死死地锁在段瑜的身上,面对段天成的威压,他难得没有自乱阵脚:“阿瑜如今不省人事,又岂能听段宗主一面之词?”
段天成神色淡淡:“他险些坏了天行君在孤坟岭释放亡魂的大计,如今若是还能醒着,才是古怪吧。”
空气一时沉寂,方昕又开始阿弥陀佛起来,他缓缓道:“老衲有一事不明,天行君为何要将段小公子掳来天行阁?”
颜卿发出一声低笑:“大师是出家人,自然不明白其中的道道。但大师应该有听说过寻鲜阁是什么地方吧?天行君既然会去那种地方,那掳走段小公子是为了什么,你……”
话音未落,变故陡生。裂缝那头一直只守不攻的楚逸忽然凌空而起,掌风破开连绵不断的大雨,带着震天撼地的威势朝段天成打去。那威压几乎弄得人要直接跪倒在地。别说那些外来修士,就算天行阁的人都对此目瞪口呆,他们知道楚逸功力不俗,却没想到竟到了这种地步。更没想到他竟然会在此刻发难。
“师父……”沈崖拔腿往楚逸的方向跑去,因为擅用功力而疲惫不堪的身体在这一刻竟出乎意料地轻盈。从段天成出现的那一刻起,他的眉心就有一团黑气在隐隐缭绕。他的直觉告诉他,段天成对于楚逸的意义和所有人都不相同,包括……他自己。
暴雨如注,楚逸的掌风与段天成的剑锋在空中交汇。众人感觉到自己脚下的大地在隐隐颤抖,他们的目光汇集在天空中的那两道青影上。那是一场只要外人介入一步,就会粉身碎骨的战斗。
陆亦绫发出一丝几不可闻的叹息:“不愧是天下第一人,单是凭掌风,就能与天穹剑战得不分上下。”
颜卿笑了笑:“但很快就要见分晓了。”
两人意味深长地对视了一眼,陆月华心中警铃大作。就在这时,天空中暴出一丝巨响,沈崖瞳孔骤然缩,眼睁睁地看着楚逸的身体从百丈的上空掉落下来。
“师父!!!”沈崖化作人形,他抬起看上去有些纤细的手臂,将坠下的楚逸牢牢抱在怀里。即使已经用妖力强化过,那巨大的冲击力还是让他的手臂几乎失去知觉。
“闪开!”冷羿的呼喝声紧随其后,他和肖宇一左一右,将沈崖和楚逸护在身后,化解了段天成从高空中打下来的那一下暴击。
“师父!”沈崖惊慌失措地低头。
楚逸在他怀里动了动:“我没……”
话至一半,楚逸脸上的□□忽然从中间裂了开来。大雨将面具的残骸洗刷殆尽,楚逸俊美的脸映入沈崖的眼中,直到此刻他才发现,怀中人的脸色是何等的苍白。
“师父,你……”
“傻崖儿,冲过来做什么?”楚逸将手搭上沈崖的胳膊轻轻揉捏,“都没感觉了吧。”
沈崖感觉到楚逸又在给自己输送灵力了,刚要阻止,发现后者先撤了手。段天成不知何时又站在了他们面前。
肖宇和冷羿做出要进攻的姿势,楚逸开口:“你们让开。”
语气不容置疑,冷羿和肖宇自觉从中间开出一条道。没有了面具,楚逸的神情纤毫毕露地落在了段天成的眼中。那一刻,他握着天穹剑的手不知为何颤抖了一下。他很确定自己从未见过楚逸,可是这个人给他的感觉……
“这……没想到天行君居然如此年轻!”
骚动迭起,天行君的真面目终于在这一夜暴露了。
“我在秦月楼见过他!”
“我也见过!在翠花坊和寻鲜阁都见过!”
沈崖越听脸色越沉,圈着楚逸的胳膊不自觉地收紧。
“那都是从前的事了,从前的事。”楚逸觉得自己有被勒死的危险,连连笑道,“自从收了小崖儿当徒弟,我可收敛许多了。”
其实也不是不想去,只不过是沈崖的黏人功夫实在太强了。
“这么说师父是为了我?”沈崖不依不饶、扣着字眼问道。
楚逸语塞,冷羿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现在是你们卿卿我我的时候吗?”
在场很多人都对天行君的真面目有印象,而且所有的印象都跟风月场所有关。做一个流连花丛的纨绔子弟不要紧,却不能把这种形象刻意隐藏起来去做一个仿佛活菩萨一样的神仙,这种剧烈的落差不免会让人们多上许多揣测,尤其是在这种时候……
颜卿笑了笑:“现在大师该知道天行君为何要掳走段小公子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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