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乐人看着下面丧失理智的人类和怪物,每一只生物都透着仿佛从灵魂之中渗出来的疯狂恶意,即便现在它们还离他很远,也不可能碰到悬浮在空中的他,可是它们身上那恐怖的杀戮意志却让人毛骨悚然。
“我到底要怎么做?”齐乐人向先知求助。他真的不知道该做什么,他对力量的理解太普通也太肤浅了,以至于现在,他猛然发现力量的竞争已经到达了他不能理解的层次,他所理解的战斗还是一招一式人与人之间的对战,而半领域甚至领域级的力量,却根本不是他的所能想象的。
就像是湖中两只趴在叶片上,为了一小片落脚之处而争斗不休的小虫,绝望地看着从前方驶来的巨轮……
“这就要问你自己了,你对世界的理解是什么?你感受到的力量又是什么?当你站在绝境面前的时候,你是要低下头,还是要朝着深渊向前走?你有没有勇气,挣脱认知的枷锁,跳出一个人类的范畴?”先知说起来是而非的话语。
“我不知道,这到底……”齐乐人紧张地说着,对这种危险的现状不知所措。
先知的轻笑声再次传来,带着一种怡然的愉快:“你不是已经见证过你的力量了吗?”
齐乐人哑然,在那恐怖的冰渊之中,他的确曾经见证过一种奇妙的力量,将它从死亡的深渊中拉回了现实,可是现在再去回想的时候,他却再也回想不起来,那种玄而又玄的力量究竟是……
就在齐乐人和先知相隔着遥远的时空对话的时候,阿西正在凝聚着杀戮之力,感受着那疯狂的杀意席卷全身,寄生在他身上的杀戮之种已经快要将他吞噬,他催动着这个已经濒临疯狂的领域投影变得越加疯狂。
在他的眼中,那远在天边,低垂着双眼,仿佛陷入了恒久沉思的圣天使,和他记忆中那个妖冶艳丽的红是如此相似,又是如此天差地别。
无数回忆的画面在他的脑海中闪过,既是悼念,也是诀别。
“时间到了。”先知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带着一丝惆怅和隐隐的期待,“醒来吧,齐乐人,你注定不能和其他人一样……你要看到的是一个和从前不同的世界,你要担当起的,是一份沉重到难以承担的责任。”
“可我……”齐乐人拼命想要追问下去,他有太多问题要问,半领域究竟是什么?怎样才能突破到半领域?他又该怎样摆脱现在的绝境?
可是已经没有时间知道答案了。
身后的时钟一秒接着一秒地走动,时间逝去,终于,那不属于他的力量从他身上离去。
羽翼一片片从他的背后剥落,力量疯狂地从他的体内抽离,黄昏的圣天使在夕阳中坠落,倒影的伊甸园离他远去,美好的幻影分崩离析。他如同一个被逐出天堂的天使,在被施以最残酷的刑罚后坠向狰狞的地狱。
幸而最后残留的力量没有让他重重地跌落在地,他被轻柔地放在了大地上——一片血腥的荒原之上。
眼前是赤红的天幕,下着猩红的雨,脚下的大地被鲜血浸透,身后温柔的夕阳却已经悄然逝去,和遥远的天国一起。
失去了力量的齐乐人所能看见的,是前方浩浩荡荡朝他奔来的行尸走肉,杀戮魔王的化身在天空中俯瞰着他,冷漠地注视着即将发生的屠杀。他知道他必然无法对抗这个领域的投影——除非他有一个半领域。
他倾慕过的人啊,终于褪下了他的伪装。
弱小的他站在血腥的荒野之中,与世界为敌。
第八十七章 女王的传承(二十六)
“跑!”随着小女王的一声怒喝,阿娅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捂着疼痛不已的腹部,跌跌撞撞地朝着前方跑去。
不到一百米的前方就是巨大的圣火裂缝,在这道裂缝之下,是地下蚁城的圣火,也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阿娅不敢回头,不敢去看身后蔓延肆虐的黑色泥沼,和泥沼中诞生的无穷无尽的妖魔,也不敢看和女人战斗的小女王,她甚至不敢去想被卷入猩红不祥的“结界”之中的齐乐人——那一个如同红色的圆球一般悬浮在半空中的物体,看起来不过能容纳数人,可是血色之中却仿佛有无数野兽正在撕咬着……
快一点啊,跑得再快一点,奔跑的阿娅已经觉得心脏快要爆炸了,吸进的每一口空气都无法维持她的奔跑,可她不敢慢下来,她太怕来不及。
就像是那一天,她在茫茫的戈壁中追逐着那一张夹在《教典》中的画像,烈日下的她几乎孤注一掷、破釜沉舟,可就算是那时候,她也没有跑得这么快过,快到泥沼中的妖魔都没有追上她的脚步——这已经不是一个人类该有的速度了!
阿娅对自己的超越极限的突破浑然不知,她风一般地穿过满地的鲜血和尸体,朝着前方的裂谷跑去。
泥沼上流着血泪的女人看着已经即将抵达地缝的少女,不慌不忙挥动了一下手臂,原本近在眼前的地缝突然间拉远了,可阿娅还在继续狂奔着,对眼前的变化浑然不知。
“这就是你所谓的‘办法’,和一个心怀叵测的魔王合作?”持剑的小女王隐忍着怒气的声音响起。
“那又如何?反正事情解决的那一天,你、我、整个地下蚁城都不复存在……我死后,哪管洪水滔天?”女人冷笑道,“这一切早该结束了,看着吧,和我一起见证我们的末日和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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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乐人躺在血腥泥泞的大地上,浑身上下都在剧痛。
他思维迟钝,意识模糊,刚才激烈的战斗已经耗尽了他的力气,也耗光了他所有的底牌。他能用SL大法和枪支弹药干掉几个敌人,可是面对无穷无尽的怪物,他单薄的力量终究无法抗衡。
于是弹尽粮绝的他倒在了这里,被这群疯狂的行尸走肉击倒,它们贪婪地啃食着他的身体,一开始他还能感觉到疼痛,还在惨叫,还能挣扎,可是到最后他已经麻木了,手臂被咬断、腹腔被利爪撕开,内脏被拖出……死亡已经在一片刺耳的咀嚼声中降临到他的眼前,齐乐人清晰地知道自己要死了。
眼前是鲜红的天幕,那厚重的云层正在下雨——猩红如血。雨水打在他的脸上,他像是被浸泡在了一片血池之中,液体没过了他的鼻腔,让他窒息。
这不是一场安静的死亡,它喧嚣得像是一场战争,齐乐人不断地听到有人在他的耳边说话,伴着野兽咀嚼的声音,可无论他怎么集中精神去听,那声音却远得像在天边,让他听不清。
他终于疲倦了,放弃了,呆呆地看着猩红的天空,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就像是当初,他被人安放在树墓之中,在温柔的风里安静地沉睡。
可又是谁,用悲伤的眼神看着他,抬起他的手,给他戴上了一个草编的戒指。
是谁?
是……
宁舟。
齐乐人忽然用力地吸了一口气,可是已经被撕开的肺叶无法负荷这个最基本的动作,他没有得到氧气,只得到了撕心裂肺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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