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欣然同意。
于是南深渊都城叫做斯维尔。
很多人都说,法约尔将军对自己的亲信下属斯维尔有一种异常的偏爱。
他会想到用斯维尔的名字为一座城起名,会一次又一次原谅斯维尔犯下的错误,他也能一直耐心等待斯维尔从当初那个一无所知的使魔成长到现在的高等恶魔。
他对斯维尔的偏爱,所有人有目共睹。
但是斯维尔却不敢因此而感到骄傲。
他心里始终是畏惧法约尔的。
“你调的酒还不错,我饶了你好不好?”
这是经常出现在他梦境里的一句话。
话语的主人是身着粗布的法约尔,那时候他还很年轻,眼神也不像现在这样危险。他嘴角带着一点浅笑,对着吧台后面的他这么说。吧台前方,曾经挤满了人的嘈杂酒馆里,却寂静无人,只有失去载体的大片能量在空中漂浮四散。
一片寂静。
大家都被他杀了。
斯维尔知道这一点。
他缩在吧台后面,本能使他的身体为那些无主的能量而兴奋得瑟瑟发抖,可是头脑又在为法约尔的强大残忍而战栗不已。他的身子在抖,牙齿在打战。
就是在这种状态下,他为法约尔调了一杯酒。手法粗疏,错漏百出,完全不在状态,比最糟糕的学徒还要糟糕一百倍。
他哭丧着一张脸,把那杯酒递给了眼前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可是恶魔一点也不嫌弃,他仰头喝下那杯浑浊的酒,然后舔了舔唇角,动作里是一份难言的优雅与妖娆,让单单看着的斯维尔就立刻红了脸。喝完整杯酒,法约尔对着自己看好的小酒保眨了眨眼,说:“味道差了点,不过我不怪你。”他指了指身后那些无主的能量,“这些,就当做是我的酒资吧。”
斯维尔呆立在原地。
而放下酒杯的法约尔已经走到门口。他回头,逆光的身影无比高大,眼神里的寂寞深刻隐晦。
他对斯维尔说:“真可惜,以后都喝不到你调的酒了。”
跟着将军走南闯北,随着斯维尔的眼界渐渐打开,他终于知道这些梦境是怎么回事。
上一世的他,是被法洛斯钢害死的。
法洛斯钢,禁锢能量,同时禁锢记忆。当死去恶魔的灵魂回归深渊之底进行受洗与再生,沾染了法洛斯钢气息的灵魂,会被洗涤一切的深渊之水给予一丝缝隙,保留一线记忆。
他是被法洛斯钢害死的,他叫做斯维尔,他和法约尔大人有旧——凭借这几点,想要查出前世的身份,不容易,也不至于线索全无。
小酒馆,落星城,追风峡谷……
“我想……我想追随您……”
“是吗?”那只强大也弱小的恶魔好奇地看着他,不说接受也不见拒绝,他对着他勾起唇角,“事先说好,我可不是一个值得追随的王者,追随我这种家伙,你得随时做好被抛弃的准备才好!”
“可……可是……”
“所以,你的选择呢?”
“我还是想要追随您!”
前世的他,是个不知不扣的笨蛋。
这一世的他,大概也是。
第13章 第十三章
安格斯静静地看着法约尔在那里少见地喋喋不休,眼神冷漠。
虽然相处了一生的大半年华,可是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法约尔,他也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即使是从来都“执行第一”的法约尔,心里也会有这么多不吐不快的事情藏着。
他并不为这种喋喋不休感到厌烦,倒不如说,这种少见的袒露,让他第一次能够真正明白法约尔心里头到底想了些什么,他这个唯一认可却从来没有认可过他的朋友,心里到底想了些什么。
安格斯冷静得连自己都感觉到有一丝丝的惊异,他甚至在法约尔的讲述里,还有些兴致盎然地发问:“所以你杀光了酒馆里的恶魔?”
他知道法约尔很强,但是却没有想到,法约尔会强到仅在使魔阶层,就能轻轻松松屠掉一个酒馆。
“没有……不,我的确杀光了在场的所有恶魔!”法约尔犹豫了一下,最后这样回答。他补充说,“我曾经放过一个酒保,那个酒保调的酒还不错,是在我的消费范围里最好喝的酒了,而且那家伙人不错,所以我放过了他……”
“可你说你杀光了在场的所有恶魔?”
“是的,陛下!因为我后来杀掉了那位酒保,是在追风峡谷里,那位落星城主。”
作者有话要说: 字数这么少,我是在偷懒吗?
对呀,我就是在偷懒。
第14章 第十四章
法约尔曾经以自己的那段经历为耻,就像是强大恶魔还弱小时迫于形势而做出的卑躬屈膝一样,这真的不是好说出来的事情。
至少,他并不觉得自己有正视过去的勇气。
可是此时,安格斯以疑惑的目光看着他,迷人的眼睛里透露出“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能让君王的眼神为之停留,这简直是天大的荣幸。
曾经的羞耻、愤怒、空虚,因为此时安格斯的需求而尽数消失,他几乎没有任何阻碍地就说出了自己跟随安格斯之前的经历。
他说自己曾经在屠过一个酒馆,期间一时心软,独独放过了以为性格不错的酒保。可是那酒保是个不知好歹的家伙,他收了酒资也不老实,竟然还屁颠屁颠地跟在他的后面,说是想要追随他。
法约尔说,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愚蠢的家伙!
这么说的时候,他脸上有一层浅浅的微笑,浅到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程度。
这笑容终究只是昙花一现,下一瞬,法约尔低下头,眯着眼睛,对着安格斯假假地笑了:“当然,现在我又找到一个更愚蠢的。”
这话直白得可怕。
安格斯深吸一口气,忍住了自己的情绪。他现在没有力量,一切对现状无益的情绪都是赘余,他必须忍耐。
法约尔却对他的忍耐并不领情,他看上去还有些不高兴的样子,径直凑近,在呼吸可闻的距离里,他轻声挑衅,态度让人更加火大:“怎么?罢了爪子的魔虎,连咆哮都不敢了吗?”
安格斯冷冷看着他。
半天得不到回应,法约尔皱着眉,最后只能没趣地移开目光,轻轻叹了口气。
后面的讲述就更加的索然无味了。
法约尔懒洋洋地向安格斯形容,那位酒保有多么可笑,明明已经态度非常恶劣地对待他了,可是第二天他还是会舔好伤口,死皮赖脸地凑到自己跟前来,手上还会拿着充足的能量团作为和好的礼物——你说,这所谓的“和好”对他到底有什么好处?到了后期,成长起来的酒保先生已经有足够的能力可以独当一面了,他到底为什么还会跟着心无大志的小小使魔呢?这对他的未来发展生涯,毫无用处。
安格斯的表情很奇怪,他看着法约尔,凝滞了一会儿,才像是嘲笑一样地反击,说道:“或许,他是爱上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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