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里坐着十来个人,看起来像是研究员。他们坐在被智脑调控得温度适宜的室内,有着捧着热茶,有的拿着加着冰块的饮料,一边闲聊,一边看着屏幕上已经快要被饥渴夺走性命的青年踉跄前行的样子。
大厅里有二三十块光幕打开着,每个光幕都显示着不同的画面,而这些喝着东西闲聊的研究员们的工作就是关注光幕里那些还活着的实验体。
嘀的一声,门打开了,又有一个人走了进来,随意瞟了几个光幕上的情景。
“第几天了?”
“第八天。”有人喝了一口饮料,回答,“就算是经过特殊训练的‘它们’,体能也已经是极限了。”
“还剩下一十六个人,哎,这里又有两个人撞上了。”
……
喉咙干渴得像是咽喉在彼此摩擦,就连一点唾液也分泌不出来。每一次呼吸,那吸进去的氧气都像是刀子在切割着喉咙,将那个地方撕裂来,流出血来。
他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不清了。
这是一个除了岩石之外什么都没有的孤岛,包围着孤岛的海水盐分极高,高到任何生物都无法生存的地步。这个岛其实就是一整块巨大的灰白色岩石。
在这个地方多久了,他已不记得了。
他唯一记得只有一句话,那个把他送进来的人给他的一句话。
【只有一个人拥有生存的权利。】
他一开始还没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但是很快的,他就懂了。不只是他,一同被送进这个地方的其他人也都懂了。
有人告诉他们,这是最后的试炼,合格的人将获得自由。
没人问不合格会怎样,所有人都知道被淘汰的人只有死亡一个结果。
有风声传来,哪怕意识恍惚,他也能感觉到有人袭击了过来,那是无数次战斗练出来的本能,本来走路都有些摇晃的身体在遇袭的一瞬间陡然变得敏捷了起来。
他和那个人纠缠在了一起。
明晃晃的阳光照在他们两人手中的短剑上,金属兵刃撞在一起发出铿锵的响声。
在彼此拼了命的打斗中,他赢了一步,一把将对方按在地上,他手中的短剑狠狠地割开了对方的喉咙,血喷了出来,溅了他一脸。
被他割开喉咙的那人的瞳孔陡然放大,失去了聚焦。那个人就这么睁大着眼,静静地躺在地上,鲜血从喉咙里流出来,染红了身下灰白的石块。
他半跪在被他杀死的那个人身边,发出粗重的喘气声,喉咙像是破了的风箱,像是要咳出血来。
他垂着头,染着血的黑发散落下来,黑发之下是一张有着血痂的俊美的脸,而这张脸,和地上的那具尸体一模一样。
他杀了这个和自己有着一张脸的人。
这不是第一次,他已经用手中这柄短剑杀死了六个和他有着同样的一张脸的人。
【只有一个人能活下去。】
……
……
“哦,这个又赢了啊。”
研究所大厅里看着这场决斗的人说,这个战斗场面对他来说已经不稀奇了。
这八天的时间里,他的任务就是看着这些试验品自相残杀。
只需要一个最优秀最强大的实验体。
“‘它’赢得最后胜利的机会看来不小,重点注意一下。”
他这样说着,旁边的另一个人接着他的话继续说下去。
“虽说如此,‘它’八天不吃东西还行,但是没有水,不只是‘它’,恐怕剩下的也都快撑不住了。”
“嗯……没办法,比想象中花的时间要长,本来以为五六天就够了。没想到这些实验体比想象中的要强,而且能力也差不多,很难奈何彼此,所以拖到了现在。”
“但是我们不能插手。”
“可是……”
“就算所有实验体死光了,也不能插手,那位大人说了,他只要最强的一个,任何人不得插手。”
“而且,就算这里所有的实验体都死了也无所谓,重新培育一批就好了,总会有成功的。”
……
……
阳光还在火辣辣地照着,让人头晕目眩。黑发青年跪在被他杀死的那个尸体身边喘着气,眼前已经是一阵阵发白,眩晕感一次又一次袭来。
极度的饥渴在疯狂地肆虐着他的身体,他攥着短剑的手臂已经开始发抖,腿也是,几乎已经站不起来。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或许下一秒就会一头栽倒在地,然后也成为一具尸体。
本能地,他舔了舔干焦的嘴唇,这几天来他舔了无数次,只能舔到裂开的血皮,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这一次他也做好了接受什么都感觉不到的结果。
可是这一次让他诧异的是,他的舌舔到了一点湿润的液体。
久旱遇甘露,本来已经麻木的舌头陡然被刺激得活了过来——他再一次舔了舔嘴角,又感觉到了久违的湿润感,而那种湿润感里却带着一种诡异的铁锈味。
他的瞳孔用力地收缩了一下,然后,他的目光落到了地下。就在他的身前,那个和他有着一样脸的年轻男子躺在地上,被割开的脖子还在不断地涌出血来。不久前他割开那个喉咙的时候,血喷到了他的脸上。
他盯着那流出来的血,喉咙吞咽了一下。
喉咙里面像是有火焰在灼烧着,催促着他寻找浇灭火焰的水源。
他的手用力地抠在地上,指尖摩擦着岩石,几乎要抠出血来。
他的眼直勾勾地盯着那割开的喉咙,目光怎么都无法从那鲜红的液体上移开。
曝晒的阳光照着整个大地,让这座岩石岛滚烫得像是煎锅一般。
炽亮的阳光之下,青年缓缓地俯身,染着血痕的漆黑的发散落下来,挡在前方,让人看不见他埋进那具尸体颈部的脸。
……
……
大厅有了一刹那的安静,那些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光幕上的一幕,纷纷流露出厌恶、恶心的表情。
“居然……太恶心了。”
“简直跟怪物一样。”
众人纷纷这样说着,撇着嘴,一脸嫌恶,他们坐在舒适的大厅里,喝着手边的热茶或是冰凉的饮料,批判着那个实验体。
“这很好理解,我们都知道,狼群会啃噬自己死去的同伴的尸体,甚至于,在极度饥饿又找不到其他食物的时候,它们就会攻击弱小的同伴,用它们同伴的血肉果腹。不只是狼,许多野兽都有这样的习性。”
一个白发的老研究员说,一脸理所当然的神色。
“‘它们’从小接受的就是弱肉强食优胜劣汰的理论,所以养成了这种兽性的思维。”
他坐在光幕前,像是教学一般,对着众人侃侃而谈。
“也就是说,在威胁到自身生存的时候,‘它们’会以兽性的思维,遵照类似于野兽那样的本能,确保自己生存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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