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生气，他要把那个叫尼克莱的男人按在地上往死里揍，直到那张俊美的面庞彻底变形成为猪头为止。
天童抱着臂膀缓步向前，立在尼克莱身边一步之遥，凝视着床上昏迷不醒的男人。
那男人看起来已经是游走在生与死中间了，稍有不慎，就会从这边跨越到另一边，身体机能全凭着呼吸机和营养液来勉强为生，呼吸浅淡气若游丝，那轻薄的羽绒被褥好像都会压垮他，让他的胸膛再也无法起伏。
“发生了什么？”看着行将就木之人，天童对尼克莱再有怒气，也不好发泄了。
尼克莱闻声沉默了片刻，天童倒也并不着急，安静等待着他准备好答案。
“自杀。”
尼克莱的声音轻的仿佛那若有似无的晚风，扫拂过天童的耳畔，却有几分震荡心灵的重量。
尼克莱微微迟疑，最终还是猫下了腰，动作极其小心翼翼地轻轻撩起那男人半长的头发，脸颊靠近耳根的位置，有一个虽然经过了仔细修复，但却依旧触目惊心的伤口。
天童诧异地瞪圆了眼睛，那是枪伤。
也就是说，这个男人曾经把枪口对准了自己，对准自己的头颅，然后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
到底是什么，可以让一个人彻底丧失了生存下去的欲·望，举起枪对着自己，从尼克莱的状态来看，这个男人会做出这个选择，主要原因甚至是全部原因，大概都是出在他身上吧……
天童好奇，这两个人之间发生过什么，但他却无法问出口，他也坚信，即使他问了，尼克莱也未必会有一个准确答案，大概他自己都不知道，两个人是如何一步一步走到这一步的，除了不能让这个人离开自己以外，他什么都不懂。
这是一种怎样的情感？天童有几分迷惑。
“我用尽了一切办法去救他，”尼克莱的声音微乎其微，就像他的动作，总像是怕惊扰了那安睡的男人一样，“可是，大概也撑不多久了。”
即使语调云淡风轻稀松平常，即使没有大悲大哀痛哭流涕，天童却在这简单的几个字里，体会到了巨大的悲恸，身体上的伤口可以修复，但是这二人心中的伤痕，大概一直到死都不有愈合的可能了。
“如果能醒来……”尼克莱站起身，重新恢复到那克制的故作疏离的姿态，声音好像缓缓飘落的羽毛，那样轻，那样脆，“就放他自由吧。”
天童一瞬间，有些不敢去看这个把自己武装的无比精致的男人。他一向不喜欢尼克莱这种类型的人，他总觉得这样的人太精明，太油滑，太计较得失，没有生而为人该有的一丝纯粹，然而这一刻天童突然在心底为尼克莱正了正名，再无恶不涉的混蛋，大概也都有他们的软肋和无奈。
不过，他身上还是背着无数人命和罪名的，天童紧急给自己敲了敲警钟。
“所以，亨瑞克是怎么跟你说的。”他不想再去深入了解这人间地狱之中的惨剧式风花雪月，只想尽快拉着陆明舟离开这个地方，然后一定要想办法搞亨瑞克和尼克莱一顿。
他不是个计较得失的人，别人利用他，伤害他，基本上都是得过且过，懒得计算，但是这次不一样，他们把陆明舟扯进来，尤其是陆明舟现在心理状态还不稳定的状态下，这是天童无法容忍的。
这大概才是软肋的正确打开方式吧。
“他说，你可以通灵。”
得嘞，继小神棍，小天师之后，天童荣获第三个称号：通灵王。
“之前我帮他办的那起案子他跟你说了？”
“说了。”
“所以，你想找到他的游魂？”
天童转过头，视线重新落在那亚洲男人的身上，这个房间在另一个次元貌似是一个写字楼，无数鬼魂飞快的穿梭着，恍惚之间，天童几乎无法分辨他到底是属于这边的世界，还是已经去往了另一个世界。
“没错。”
“如果我拒绝呢？”
“你，跟你身后的这位警官，将会客死异乡，成为你们国家各大新闻媒体的头条。”尼克莱云淡风轻地说道。
天童闻声，转过头，才发现陆明舟不知道何时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而在陆明舟的身后，还跟随着一大帮身着黑衣的欧美大汉。
“在死之前，我会让你们生不如死。”
天童猛地回过头，盯着尼克莱的眼神之中满是怒火，他不用绞尽脑汁地细想，就知道这个“生不如死”的手段是什么。另一边陆明舟听了，也是一个冲动就要冲上来，怎奈他身后的大汉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陆明舟的肩膀，陆明舟的小暴脾气一下子就窜了上来，回身一甩就要动手。
“明舟！”
听到天童的声音，陆明舟的拳头硬生生收在了半空中，他愤恨地咬了咬后槽牙，那黑衣人看他的动作没有后续，便毫不作防备地面相尼克莱彬彬有礼地说道：“这位先生自己跑了出来，并且发生了暴力冲突，我就擅自做主把他带了过来。”
“知道了。”
尼克莱一句话，黑衣人便一言不发地退了出去。
天童跟陆明舟四目相接，他微微使了个眼色，陆明舟勉强压下了怒火，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我希望你可以帮助我，我也不想伤害你们两个任何一个人。”
这是陆明舟第二次听到这句话，依旧让他一阵反胃。
“你可以去任何地方做任何事情，只要帮我把他找回来，但是这位陆警官，哪儿都不能去。”尼克莱的声音依旧那样低沉，优雅的好听，每一个尾音都会微微拖长半拍，让人听得出的游刃有余和自信满满。
“如果他在这期间，”尼克莱突然一顿，大概他还无法真正接受把那个词语用在这个人身上，“离开的话，”尼克莱走上前，贴近天童，捏起天童的下巴，逼迫天童直视着他，“我会让你看着你深爱的人，在你面前被活活玩弄致死。”
一阵淡淡的麝香萦绕在天童身旁，他，发自内心的讨厌这个味道。
“毕竟，陆警官是一个非常好看，非常有男人味的东方男人，一定有很多人喜欢的。”
第114章 软肋与铠甲
尼克莱勾起嘴角一笑，淡金色的睫毛如风吹动的羽毛一样微微颤抖，甚是好看，视线越过天童，肆无忌惮地把站在门口的陆明舟从上到下审视了一遍。那视线可以说是非常露骨的，就在天童眼前，天童只觉得蹭的一下子，与他而言很少有的怒气冲了上来，他甚至来不及细想尼克莱的眼神是在做戏还是什么，但他确实被激怒了。
天童一把推开尼克莱，冷冷道：“真想让我帮忙的话，请别用这些让人倒胃口的手段。”
尼克莱后退两步，双手背回身后，身姿挺拔，穿着笔挺合身的暗色西装，像个来自英国老电影中的绅士一样，他微微一笑，坦然道：“谁让我是个坏蛋呢。”
跟流氓真的是无法吵架，人家这么流氓的承认自己是流氓，还能有啥法子讲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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