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明天给你做桂花糕,当做赔罪,可好?”
“……”
“不要桂花糕?……那一坛醉仙酿,可好?”要知道醉仙酿是天帝和立了大功的上上仙才有资格喝上的宝贝。
“……”
“都不要……?那想要什么?说来听听……”
“……”
不同以往,这次无论白忧说什么,少年似是铁了心要和他对峙到底。一双栗色眸子漠然地望着里墙,没有任何波澜,浑身散发出着一种久违似曾相识的疏离……
那种疏离……是当初刚带他到天界时最坚不可摧的武器,把他整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不让任何人靠近,包括自己,对除了他以外的一切都充满了戒备,淡漠得周围的一切都和他没有任何关系,疏离得好像他从来不属于整个世界……
换作平日里的百花仙哪会这般好脾气耐心哄人这么久?难得好声好气地示弱了这么久,少年却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纵是白忧再好的脾性,也被全磨了去:“到底要怎样,你说。”
“……”
“你是打定主意不开口了?”
“……”
闻言,床上的身影剧烈一抖,却是吱声反驳,无形之中像是默认了般,看得白忧是一口气郁结在心,但又不好发作,只好忍住:“那你睡会儿。”拢好被子,白忧转身往外走。
谁知刚走了两步,却见红衣少年抢在了自己前头出门,吓得白忧连忙一把将他拉住,“你下床做什么!”
“我走。”
“回去!!!”
“要走也是我走。”
“胡闹!”
“这是你家。当然是我走。”
“也是你家。”
“不是。”
“怎么不是?”
“不是就不是。”少年抬眸直直望了过来,眼底一片冷漠,“你忘了,我不过是从人间捡回的一只野貂,而已。”
“……”突如其来的话一时叫白忧无从应答,语塞。
也正是这份语塞,深深刺痛了少年的心。
明明昏迷中还心心叨念的他的名字,醒来却宁愿闭口不言。不想言是因为不敢言,不敢言是因为不敢听,怕一开口就会忍不住质问,质问在你眼里我究竟算什么?然而问了又能怎样……
万一他说……
你不过是……
不要……不要听。
什么都不要说,这样至少还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你现在为什么要一副无言以对的样子?告诉我不是啊,不是我说的这样,我于你不仅仅只是捡回的白貂,我和其他人是不同的,我…是……
我是……什么呢?
我到底……是你的什么呢?
告诉我啊,臭神仙,你告诉我啊。告诉我不是啊……告诉我……不……是这样的……
“一直麻烦你,真是抱歉。哦~~~对……差点忘了……”干笑了几声,少年似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开始脱起身上的红色大衣,“这个,还你。”
“疯了你!”这一决绝的举动看得白忧那叫一个气愤,双手连忙制止少年的动作。
“放开!”
“闹够了没有!”
“没有没有没有!!!不要你管!”
“我不管谁管!别忘了这命还是我救的!”
“你救的?呵呵~~~那你要你拿走好了。”
“你……!”
“反正……”少年不屑一顾地撇头望向门外,眼里一片死灰,“……也没人稀罕。”
最后几个字像忽如其来的大雪,瞬间冻住了白忧的盛怒,收也痛,放也痛,刺得心尖儿都抽了起来,那种感觉,就像是有谁拿着刀子戳心窝似的,握着少年的双手抖得厉害。
这才发现,原来少年的内心深处,一直藏着不为人知的卑微心思:因为从不曾拥有,所以害怕拥有,一旦拥有,诚惶诚恐,所以告诫自己要做好随时会失去的可能。
过了好一会儿,白忧才哑声嗓子唤了少年一声。
“别说,什么都别说了,我知道我都知道!这衣服……就算我欠你的。”故作潇洒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少年重新将衣服穿回了身,坦然地往外走。
他明白,若真是踏过了这道门,就真的回不了头了。脸上英勇就义的决绝释然,比哭还难看。眼看着就要到门口了,猛然被人从后面抱住:“傻瓜……”
“放开。”
“不逞强了。”
“放开!”
“乖~~~听话。”
“我走!谁要你可怜了!!!”少年突然剧烈挣扎起来。
“这里就是你的家,想待多久就待多久,可好?”不理会少年的反抗,白忧紧紧抱住少年不让他走,声音温柔得似要滴出水。
“不好!不好!我根本不稀罕待在你这儿!”
“你不稀罕,我稀罕。”
“你爱和谁待和谁待,你不要我,我也不要你!谁稀罕天界这种破地方!我回人间!一个人多自在潇洒!……对……回……回人间……你不要我,我就回人间去!……反正……以前这么多年……也是一个人过来的……不也……挺好的么……”本该是理直气壮的声音,说着说着到了后面却变成哽咽,“对……好得很……以前多好……”
“又说瞎话。一个人怎么好了,谁来管你照顾你……”白忧心疼道,“这次错全在我,回头怎么处罚你来定,现在不许再说糊话了,你是不知,刚刚回来的那副模样可把我吓坏了,以后不许再做这种傻事了。现下先好好休息,我陪着你,嗯?”
“……”回头用力眨了眨眼,确认面前这个温柔说话的男子就是他的忧儿后,突然“哇”地一声,抱住白衣人儿大哭了起来:“死神仙!臭神仙!!!总是仗着我喜欢你就欺负我……哇呜呜呜……我恨死你了!!!呜呜呜……什么都不肯告诉我……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了……不喜欢我你直说啊……我躲远点就是……又不是非要缠着你……谁稀罕你了……哇呜呜呜……”
眼泪似决堤出闸的洪水,奔涌而下,什么叫梨花带雨,白忧算是见识到了。
委屈肆意的哭声刺痛着白忧的每一根神经。
这种感觉和以往不同,以前是看着心疼,看到院子里的喜爱花折了,自己会很心疼,但不会心痛。而这次,分明是心痛,每一滴泪都带着分量,犹如砸在了自己的心窝上,痛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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