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却未注意到那栗色的眸子眼底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
下一秒,水影便感到自己蓦地被一道强大力量紧紧缚住动弹不得,根本不给任何反应的时间,随之双手被迫将加设在床四周的水心符一一解了开:“主……上……?!!!”
动作之快,下手功力之狠,显然是蓄谋已久。
和平日躺在床上柔弱无力的虚弱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水影内心涌上一股无名愤怒。
“对不起,好影儿。”
“你……??!!”
“又是一年七月半,我放不下他。”鬼节至阴,他根本毫无反击之力,连个普通人都不如,所以……
看他……又是他……那个国师到底哪里好了……你都伤成这样了,他哪里为你做过什么……为什么你心心念念的还是那个人……我宁愿你喜欢别的人,也不要再和他扯上任何关系……为什么就不为自己想想……
更让他愤怒的是孤鬼利用了自己!
水影紧咬下唇,一双眼睛死死瞪着孤鬼不说话。
“好孩子,我保证此去安然无恙,回来定向你赔罪,可好?”轻抚了抚水影的额头,将他平放在床上躺好,朝他深深鞠了一躬,以表歉意。
吃力下床,咬牙收紧束好腰间的伤口。
而后化作一道红弧,划过天际。
自上次遭劫之后,皇帝便命人在大都之西新建了国师府,青砖碧瓦,气宇轩昂,好不气派!
白忧本意欲一切从简,但皇上偏要花大手笔将新国师府建得气势恢宏,一来是表示皇家对历经劫难的慰问,一来是白忧一心为国呕心沥血,这本是他应得的。
新国师府和之前的白府,天壤之别。
在新府建成之前,白忧索性搬去了白清苑,这次从瞑幽回来,也还是无法适应新府,便一直就住在白清苑。因为婚礼,现在他不得不住在新府。
新府很大,阁楼园子加上假山足有半个皇宫大,刚来一不小心还特容易迷路。也正是因为大,所以此刻到了半夜,府里的弟子们还在忙于张罗布置红灯笼。
不知是因为门外的嘈杂声吵闹,还是因为对新府的不适应,白忧始终无法入眠。
环顾偌大的房间,虽然雕梁画栋典雅别致,却总觉得透着一股陌生和冷清,似是少了什么。
近来事情繁多,整天都在疲于应付,难得此刻安静下来,顿时生出一种空落落的感觉。
迎亲之日愈来愈近了,这也意味着一年一度的鬼节就要到了。
以前每到这个时候,浑身法力便会与日骤减,直到毫无缚鸡之力,高温不退,只有依靠那冰室里的千年寒冰缓解……
可这次却偏偏没有任何不良征兆,一切都与平常无异,甚至法力还有增强……
为何?
二十多年了,从来都是如此,无一幸免。
单单今年却能躲过……
这是……?
是……
是因为……
……
……因为……它???!
隐约意识到什么,白忧忽地下了床,走到铜镜前扯开了些里衣衣襟,当对上镜子里的一幕时,震得不由后退了两步。
只见镜子里,自己颈项处有抹微弱的红光,那血魂玉通透晶亮,散发出淡淡柔和光芒。
!!!
这……!!!
这是……孤鬼的?!!!
依稀记得去年的这个时候,孤鬼趁着自己毫无缚鸡之力,居然意欲轻薄……而后等自己醒来时,颈项处便多了这块玉,再后来……
再后来……孤鬼擅自将附身在银嬷嬷身上的鬼使连着银嬷嬷一起杀了……
再后来……孤鬼对自己下药,致使失去法力,放走了关在皇宫地牢里的雾沧……
再后来……以三日之约为由将自己骗取郊外,致使紫苏遇袭险些丧命,白府遭血洗……
再后来便是南下瞑幽之事了……
……
这一切的一切都足够证明孤鬼的十恶不赦不可饶恕天理不容。
既然如此……
那眼前这血魂玉……又如何解释?
自己所有关于孤鬼的记忆,似乎太过单一太过鲜明,感觉这样有些不对,待要细想却无从想起,无处说。
脑海中那袭红衣的剪影一闪而过时,白忧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这……
为何自己会有这种感觉?若真是如此,那他为何他要重伤皇甫青,害得妍紫她……
混乱交杂的一切让他无从下手,他开始迷惘,开始困惑,对孤鬼浓厚单纯的恨里此刻似乎又融入了些别的什么。
尽管它不可能动摇已经深入到骨子里的恨,但今夜,注定无眠。
在火羽国,国师的威望一直极高。现今这代国师,不仅本事了得为民为国,而且还相貌英俊,一袭白衣高冷淡泊,简直像不食人间烟火的活神仙!
眼下,听说国师将于瞑幽公主和亲,喜事消息一传出,万巷轰动。这一和亲,不单单是国师自身有了归属,还促进了两国交好。听说那瞑幽公主是个美人胚,这下郎才配女貌,又一举两得,举国上下老老少少无不为之欢舞。
尤其和亲之日即近,街巷阁楼无不张灯结彩,加之十里红绫一点缀,浓浓的喜庆之色随处可见。
当然,喜庆之中,也有些人是例外的,比如那些曾经幻想自己有朝一日有幸嫁入国师府的少女们,这下是被伤透了心,面带愁色,更有甚者,哭天抢地抱头痛哭。
从一踏入这大都,入目便是满街巷的红色喜庆,乐比天高,与印象中的大都完全不同。街道随处可见三五成群的老汉少壮围成一团说说笑笑大口喝酒碰杯,高声阔谈,偶尔也见角落里几个妙灵少女坐成一桌郁郁寡欢哭啼耳语。
乐与愁场景一对比,甚是有趣。大欢里带着点小忧愁,好不热闹,自己倒成了个局外人。
这感觉……让人略微不爽。
但此刻腰间旧伤得变本加厉的疼痛加之连日来的路途奔波,使得他根本无心多想。那日趁着冥衣带风鬼外出追寻冰魄草之时,困住水影私自出来,一时走得匆忙也忘了带冥衣给的药。
眼下实在疼痛难忍,头昏沉得厉害,不得不在此停顿休整一番,否则……
近日好事将近,五湖四海地都用来大都,酒楼客栈一时爆满,店内小二个个满头大汗忙得是不可开交。可尽管如此,在那袭红衣有些跌撞地出现在大门的那一刻,眼尖儿的小二还是注意到了。
在看到那位扶在门框上大口喘气地红衣公子的那一刻,店内小二立时感觉出他的气度非凡,浑身散发着与生俱来的王者气息,纵是此刻一张俊脸惨白得像是被漂白过,但一看这位公子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这万一怠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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