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旧人么?” 孤鬼看上去似乎神色自若,但接话的声音却是打着旋儿在颤:“旧人啊……让我想想……”
“这个也需要想么?”
“……需要的。”孤鬼觉得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得朦胧,眼前似是蒙了一层水雾,怎么看也看不真切。
孤鬼冥思苦想了好一会儿,才道:“那时被你关着的时候,我气不过,瞎写的,这么久了……我也记不清什么意思了。”
“自己写得东西,为什么会不记得呢?”白忧一顺不顺地盯着眼前水色蔓延的火红眸子。
待那眸子积满后,他抬手抚上了孤鬼双眼,那一直不肯滴落的水珠就顺着那骨节分明的手指滑进了掌心,顺着手腕,钻进了袖口里面。
冰凉冰凉。
许是累了,许是不想让白忧看见自己,孤鬼索性就着他手的姿势,低头抵在了他额前。
眼睛被自己的手遮住,白忧陷入了一片黑暗。而黑暗中,听觉变得异常敏锐,他清楚地听到孤鬼用颤抖得没了形的声音回道:“因为那时……我可能……已经疯了吧。”
“你骗人。”
“……”
“……对不对?”
孤鬼没再接话。
他不能说。
他无法说。
一个只要张口就能解脱自己的事实,他却必须独自咽下。
他要将这秘密憋住,直至自己走的那天,将它也一并带走。
哪怕最后溃烂在肚子里,变得腐臭,那也好过再一次失去。
而这次一旦失去,就将是永生。
他比谁都清楚后果。
呵呵。
溃烂吧,就让它溃烂于心吧。
直到屋内烛火燃尽,白忧都未等到孤鬼的答话。
黑暗之中,回应他的竭力压抑的低沉呜咽声和那透过指缝不断涌向自己面庞的孤鬼的泪。
白忧伸舌摸索着,本想尝尝那泪水的味道,却无意舔舐到了一双温软的唇。。
他感觉,那唇是咸的。
眉眼一弯,睫毛眨了眨,几道清泪也顺着白忧的眼角滑落,没入枕巾:“我知道,你在骗我。”
但声音里却满是肯定的语气,他今晚确定了一件事,自己和孤鬼,冥冥之中肯定有着某种羁绊,某种不为他所知的羁绊。
“孤鬼,”白忧一手轻抚着孤鬼的后脑,艰难哽咽道,“其实当初娶瞑幽公主是无奈之举,我杀了瞑幽国师雷洛,破坏了平衡,就必须为此付出代价。但它不应该是太子。我答应过先皇,会护太子周全,便绝不会让他回去做那该死的国师,只享十年阳寿。他还小,他只能是未来的火羽国主,你知道吗?”
“……”孤鬼依旧不答话,一双手却将白忧扣得死死的。
“在你来的前几日,太子已经怀疑到他自己的身份了。现在也是时候去告诉一切,让他登基了。所以,明日陪我进趟宫,可好?”
“……”扣着白忧的手又紧了几分,似是要嵌进他身体那般。
“刚刚你不是问我,想去哪里么?”白忧微仰起下巴,贴着面前那颤抖的双唇,柔声低语道,“等伤好了,带去我趟山顶的温泉,可好?”
只觉上方的身躯猛地一震,似是错愕不已。
但他知道,孤鬼心里那一直冰封的禁地,或许正在慢慢解开。
而不待白忧细想,下一秒,便被那袭红衣覆上了双唇,吞噬中带着前所未有的疯狂和炽热,夹杂着低低的呜咽,泣不成声。
沉重,如困兽悲鸣。
【第五十七章 】
天刚破晓,白府门口停着早已备好的马车。
马厩前,紫肃正低头给自己和紫苏的两匹雪白色马儿喂草,琢磨着一会儿再去叫醒紫苏,让他趁机再多睡会儿。
房内。
孤鬼低头给白忧梳妆。
梳妆?
对。
事情是这样的,今日一大清早不知何故,白忧跑来孤鬼房间找他,支支吾吾了许久,孤鬼才听清他话里的意思是想让自己帮他梳完发,再进宫。
看着面前极力掩藏难为情故作淡定的模样,孤鬼莫名起了逗弄之心,故意半天不作声,直到白忧尴尬地想说算了的时候,他忽地打横将人抱起向房内走去,惊得白忧一声惊呼,连忙环住了孤鬼。
白忧鲜少主动开口让自己做些什么。被需求的感觉,真的很美妙,他希望以后这样美妙的感觉,可以再多一些。
孤鬼心情甚好地一丝一缕理着青丝,异常细致,非常耐心。
白忧则安静地坐着,一瞬不瞬地看着镜中忙碌的身影,不发一言,偶尔眼皮实在撑不住,眨眨眼睛又接着看,看他拨弄发丝的娴熟动作,看他嘴角微翘的慵懒不羁,看他……
一双黑眸炯炯有神地看着孤鬼的一举一动,若有所思。
被那专注的目光瞧得不自在,孤鬼开口调侃道:“忧儿,这么盯着人家瞧,我会不好意思的。”
“啊?”怔愣了下,待与镜中那火红色眸子眼神交汇,白忧意识到是在说自己时,原本白皙的面庞迅速染上一层红晕,他有些慌乱地扭头看向别处。
“呵呵~~~你怎么倒先害羞了。”原本搭在白忧肩上的手抚上了那清俊的脸颊,孤鬼将那企图逃避的目光又重新回看向镜子,让它眼里只有自己,“你若爱看就看个够吧,我不介意的。”
声音里极尽温柔宠溺。
顿时,酥麻的感觉从耳畔流窜至全身,这感觉陌生又舒服,舒服得浑身开始不自在了。白忧本能地偏了偏,却不料正好贴上孤鬼俯身下来的侧脸,反倒像在撒娇。
一侧首,孤鬼在白忧反应过来之前从那白皙脸颊偷了个香。
蹭的一下,白忧一秒变成西红柿,却努力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如此纯情反应孤鬼尽收眼底,心情大好,忍不住得寸进尺伸舌舔舐了一番那诱人的圆润耳垂,尽兴了才悠然地从一旁拿起玉簪束好长发,一边回味着口中滋味,一边欣赏着白忧如惊弓之鸟被偷袭后石化在原地的可爱模样。
所以,他没察觉到白忧眼底那从睁眼醒来就不曾散去的忧郁之色。
梳发时如此熟稔的手法和细心柔和,似曾相识。
它们印证了一个臆想。
而这臆想,让他更加接近事实。一个他未知,却能隐隐感觉到的事实。
朦胧,却清晰。
要知道,没发生过的事情是不可能有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而一旦有了这感觉,那就说明……
终于忙活完毕,孤鬼颇有闲暇地开始对着镜子审视起镜前的清雅佳人来,毕竟是他辛苦劳作一大早的成果。
只见他双眸微垂,长长的睫毛在眼底投落出两片阴影,乖巧地坐于镜前。两侧耳畔向后束起略高于耳际,淡青色的玉簪斜斜一挽,那倾垂的墨发便平添了几分逸致,一拢细碎发丝半遮一侧眉眼,恬淡清丽又暗藏着随性脱俗,让人愈看还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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