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易止隔着门上的玻璃窗看了一眼,夜合躺在床上,身上还插着输液管,双目紧闭,似乎仍在沉睡。
“你进去看看他吧。”顾易止看着封泽说道。
封泽知道他有话要跟齐振说,就点了点头,推门走进去。齐振深深叹了口气,强打起精神问道:“易止,你在电话里说得意外,是跟罗珊的案子有关吗?”
“我们遇上了杨东,就在你跟夜合去追方旭晨的时候。”顾易止说道,“他身上带着枪,跑进了一个山洞里,在跟我们周旋的时候失足掉下悬崖,恐怕已经没有生还机会。”
齐振脸上浮起震惊地神色:“你确定对方是杨东吗?”
“我带了他遗留在现场的手枪跟血液样本回来,等回到宜城后,可以请技侦科的同事帮忙鉴定一下。”顾易止拿出随身携带地两只封口袋,一个里面装着手枪,另一个装着一块染有血迹的石头,都是他在离开山洞之前收集的。
齐振接过来看了一眼,点点头问道:“杨东有没有说什么?”
“他承认是他杀了罗珊,但没有说出杀人动机。”顾易止避重就轻地说道。他现在还不能肯定幕后主使者是谁,齐振是个非常正派的人,不一定会相信这听起来像是天方夜谭的话。况且,就算所有矛头都指向方遇白,他也没有亲自动手做任何一件事,从法律上来说,连对他立案调查的理由都没有。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这桩案子可能很难再继续查下去。”齐振皱眉说道。
“或许我们可以从追溯枪支来源上找到突破口。”顾易止说道。中国是世界上少数几个明令禁止私人拥有枪械的国家,拥有最严格的枪械管理制度,但这并不能完全杜绝黑市走私,个人如果想购买枪支,单价格就已经不是普通人可以承受,再加上渠道的神秘程度,以他们目前调查的情况来看,杨东的交际网很窄,并不具备与黑市交易的条件,他所持有的枪支是自行购买还是他人赠送,将是案件最大的线索之一。
“局里已经成立了专案小组调查枪支来源,我们回去之后可以让他们把案件移交过来。”齐振正色说道,“杨东既然是杀人凶手,他在逃离宜城之后,应该会尽快找一个别人都想不到的地方躲藏,而不是留在案发地点之一的龙泉岭,更不会主动出现在我们面前。这件案子背后肯定还有不予人知的秘密,我们要继续追查下去,还受害人一个道。”
虽然顾易止没有说出真相,但齐振已经从这些蛛丝马迹里察觉到了整件事的复杂程度:“景区的王主任说当天还有一个人跟他们同行,这个人的身份必须得尽快查清楚。”
顾易止猜到那个人很可能就是封月,他说道:“一会我就过去景区拿录像资料,再问问其他工作人员有没有印象。”如果封月真的跟这桩案子有关的话,封泽会不会也因为这桩案子而受到调查?顾易止不禁有些担忧。
“你手怎么样?”齐振注意到他手上的伤。
“没什么事,就是在追捕杨东的时候被岩石划伤的。”顾易止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掌,那是他在抓着悬崖边沿之时被磨伤的,掌心里全是伤痕和血迹,连指腹都已经血肉模糊。齐振抓过他的手仔细检查了一遍,皱眉说道:“都成这样了还说没事,你赶紧上医务室处理一下,别感染了。”
“队长,夜合是怎么受伤的呀?”顾易止看了一眼病房,问道。
齐振把追捕方旭晨的事简单说了一遍,叹气道:“也都怪我太疏忽大意了。”
“我在下山的时候遇见陈队长在搜山,他们封锁了各条道理,我想方旭晨很可能还在山上。”顾易止说道。
“姚欣宜和罗珊这两桩案子关联很大,方旭晨是重要的目击者,我们要尽快找到他。”齐振郑重说道。
“我已经跟陈队长说过了,一有消息他会通知我们的。”顾易止说道。
齐振指了指他的手:“你先去把伤口处理一下,别耽误了。”
顾易止点点头,站起来走到病房门口看了一眼,没有去打扰他们,转身向医务室走去。封泽在里面呆了一会,打开门走出来,齐振见他目光左右搜寻,就说道:“易止刚去了医务室,他手上的伤不轻。”
“齐队长,麻烦你照看一下夜合。”封泽说道。
“放心吧,我就在这守着。”在夜合苏醒之前,齐振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开这里。看着封泽从走廊渐渐走远,齐振站起来推门走进病房,搬了张椅子在病床前坐下。夜合还没有苏醒的迹象,苍白的脸色因高烧而泛起一层潮红,插着输液管的手微微肿胀,伤口已经经过包扎处理,绷带上隐隐映出一抹血迹。
齐振为他拉了拉被子,碰触到他的手,不禁一怔。也许是因为输液的关系,他的手特别凉,没有一点温度。齐振犹豫了一会,把那只手放在自己掌心里,另一只手掌轻轻覆盖上去,想以自己的体温减少输液给夜合带来的寒冷。
溶液通过针管一滴一滴流进夜合的身体,他的手指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睛,迷蒙的目光朝齐振望过来。齐振不禁喜出望外:“你醒了!”
夜合微微一动,把视线移到自己手上,齐振一怔,连忙把手收回来,神情尴尬地问道:“你觉得怎么样,要不要叫医生过来?”
“不用……”夜合撑手想要坐起来,齐振拿了两个枕头垫在他背后,扶他坐好,从暖水瓶里倒了杯热水,自己先试过温度后,才端过去。夜合看着他细致的动作,眼神不禁有些诧异。
“先喝点水吧。”齐振在床边坐下,自然而然把杯子递到他唇边。夜合怔了一下,张嘴任由他喂下去。齐振把空杯子放到桌上,又用手背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说道:“看起来应该已经退烧了,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会,我去找医生过来。”
“齐队长,不用麻烦了,我没事。”夜合摇摇头说道。
“你的伤口感染了,得多注意一点,没事,在这里等我。”齐振拍拍他的手,转身离开病房。夜合低眉看着自己的手,神情发怔,伤口传来的阵阵痛楚在提醒他所有事情都是真实的,包括在景区树林里发生的一切。
他仍清晰记得那时的感觉,恨意如毒蛇一样在他心里滋长蔓延,如果不是齐振出现,他现在已经出卖了灵魂,成为死灵的傀儡。他并不惧怕死亡,但是,他无法接受自己在那一刻对封泽的背叛,仅仅是因为死灵的几句蛊惑,他就产生想要报复封家、报复封泽的念头,如果他当真问心无愧的话,又怎么会轻易被死灵蛊惑?
夜合把头埋在手里,悔恨像潮水一样淹没了他。
那是他离死亡最接近的一刻,同样也是他内心最黑暗的一刻,或许在内心深处,他真的对封泽抱有这么深的仇恨。
所以他无法面对封泽,更无法面对自己。
门外传来脚步声,夜合抬起头,恢复了跟平常一样温和却疏离的表情,齐振跟两名医护人员走进来。医生仔细检查了一遍他的情况,又让护士给他量了体温,确认烧已经退下来后,才说道:“烧退了就没什么事了,不过伤口感染情况比较严重,还得输两天液,一会你们到窗口来拿药,明天再过来输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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