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没有再说话。
习习夜风中,路灯孤单而寂寞地亮着光,几辆警车呼啸地驶来停在空地上,从里面钻出十余名警察,急促地脚步声在楼梯上响起。
顾易止深深吸了口气,转身走向楼梯口,几束手电筒照了过来,领队的许剑风神情一愣:“易止?怎么是你?这是怎么回事?”
顾易止还在犹豫要怎么向他们解释整件事,躲在门后偷窥的几个人看见警察来了都迫不及待跑出来,争先恐后地嚷叫着:“警察同志,有疯子!有疯子啊!疯子杀人了,你们看!就在那里,他就是被疯子咬死的!”
两名干警上前检查尸体,许剑风看了一眼满地狼藉的旧屋,严肃地问道:“易止,我们接到群众报警,说在这里听到枪声,到底怎么一回事?”
“我无意中发现林美微的下落,跟踪她来到这里,没想到……”顾易止本就不擅长撒谎,每一个字都说得十分艰难。
“住在这屋的女人养了个疯子!”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大叔挤到前面说道,“刚才那个疯子从里面冲出来,一把就咬住老张的脖子,活活把他咬死了!”
“是啊是啊!”其他人纷纷跟着点头附和。
“幸亏这位小兄弟开枪把他吓跑了,要不然我们都得跟着遭殃!”大叔激动地说。
许剑风询问地望向顾易止,顾易止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得顺着他们的话说下去:“当时情况紧急,我只能向他开枪示警,他情急之下就从那边窗户逃走了。”
“对对对,没错,就是这里!”大叔跑到采光窗旁边,指着外面说道。
这里虽然是三楼,但由于是旧式楼房,楼层间隔较矮,下面又是厚厚的灌林丛,确实有逃生的可能。许剑风检查了一遍窗上的脚印,说道:“你们有没有看见那个疯子的长相?”
住户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摇了摇头。
“天太黑,什么也没看清。”大叔说。
”这位是……”许剑风警惕地看着封泽。
“他是我的朋友。”顾易止走过去说,“刚才是他不顾个人安危拖住歹徒的行动,才让我有机会开枪。”
“你受伤了?”许剑风注意到他鲜血淋漓的手臂。
“没什么事,一会我自己上医院包扎下就行。”顾易止说,“许大哥,歹徒十分凶恶,一定要注意安全。”
许剑风点点头,高声吩咐:“你们几个,带他们回局里做下口供。其他人跟我在附近搜寻歹徒的踪迹,记住,千万不要轻举妄动,一有情况马上回报!”
“许大哥,我朋友还有点事,他的口供让我来录就好,一会我送到局里去。”顾易止知道封泽的脾气,他怎么可能会配合警察的工作,干脆直接替他解围。
许剑风虽然知道这不合规矩,但也没说什么,递给他一把钥匙说:“你赶紧上医院把手包扎一下,别耽搁了。”
已经凌晨一点多了,街道上早已没有行人,顾易止站在警车旁看着寂静的周围,久久没有动作。封泽把烟掐灭,说道:“他们很安全,行僵已经不在附近了。”
“它会躲在什么地方……”顾易止喃喃地说,语气充满担忧。
“你现在是不是应该考虑下你这只手?”封泽皱眉看了眼他手臂,“我来开车。”
“警车可比不上你家的豪车舒适。”顾易止把钥匙扔给他,还不忘挖苦一番。
“有危险你就不知道躲远一点,还巴巴往前凑,是不是嫌自己命太长?”封泽踩响油门,声音闷闷地传来。
“那不是情况紧急嘛!”顾易止一边说着,一边扯了几张纸巾把沾到佩枪上的血擦干净。
“枪上沾了你的血?”封泽心头一惊。
“是呀,警局对枪支管理可严了,一会我还得回去写一份详细报告。”顾易止打开弹匣,仔细检查了一遍,忽然神情一愣,抬头问道,“封泽,僵尸还会怕子弹?”
“它怕得不是子弹。”封泽看着前方说。
“那是什么?难道……是我的血?”顾易止难以置信地说。
封泽现在终于知道,他身边之所以时刻跟随着那么多怨灵,正是因为他血液里那股足以让结界实体化的强大灵力,而那道金色封印,就是为了保护这股力量不为人所觊觎而存在的。如果那道封印从他身上消失,即使他没有被怨灵撕成碎片,也会成为无数术师争夺的目标。
“既然我的血可以对付僵尸,那我不就是它的克星了?”顾易止兴奋地说。
“别把这件事告诉第三个人。”封泽的脸色很难看。
“为什么呀?”顾易止老大不乐意,现在对他来说除掉僵尸比什么事都重要。
“没有为什么!如果你想活命,就按我说得去做!”封泽厉声地说。
顾易止吓了一跳,他从来没见过封泽这么激动,小心翼翼地问道:“封泽,你怎么了,干嘛这么紧张呀?”
封泽没有回答他,一路沉默地把车子开到医院。
虽然已经是凌晨了,但医院里仍有不少人值班,顾易止在挂完号后就准备去医务室包扎,在走廊遇见几名警察,他们告诉他林美微已经被带回警局了,遇害女童的父母还在医院里,但情绪十分激动,不肯配合调查。
“我去见一见他们。”顾易止似乎完全忘了自己来医院的目的,拔腿就要跟同事走。
“……”封泽一言不发地盯着他。
顾易止感觉浑身发凉,嘿嘿一笑,乖乖地转移方向先进了医务室。
“伤口挺深的,一会打一针破伤风。”医生给他做了消炎处理,一边包扎伤口一边说。
顾易止很想说他们当警察的受点小伤就跟家常便饭一样,根本不用打针,但在收到封泽锋利的眼刀后,他还是决定识时务的闭嘴。
“医院可真黑,一针破伤风这么贵!”从医务室出来,顾易止看着缴费单不停抱怨。
“公费医疗,你可以打上十针。”封泽冷淡地说。
“有你这么咒人的吗!”顾易止恨不得一脚踹上去。
走廊尽头处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一对年轻夫妻趴在手术推车上痛哭不止,几名警察和医务人员无奈地站在一旁,夜合看见他们走过去,迎上去唤道:“少主,顾先生。”
盖着白布的手术推车上隐隐可见一具小小的躯体,顾易止脚步一顿,手不自觉握紧。
“是那个孩子的父母。”夜合叹了口气。
警察弯腰耐心地劝说他们,那个女人忽然站起来,指着他们骂道:“你们这么多人,却连一个孩子都救不了!还有资格当警察吗,你们都是废物,都是废物!还我孩子,还我孩子——”她疯狂地扑过去,但被丈夫紧紧抱住了。
“我的孩子还这么小,她什么都不懂,你们为什么不救她,为什么!”她声嘶力竭地哭喊着。
是呀,她还那么小,是整个家庭的希望和寄托,现在却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明明只差一步……
为什么偏偏差了那一步!
顾易止握紧拳头,悔恨如潮水一般淹没了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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