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从上个冬季在悬崖边遇到恐狼的袭击开始,一切都已经显露出不幸的征兆。
秋临之时,族落里的水井已经很难打上水来了,族人们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在水井连一滴水也不肯施舍的时候,又过两天,苏素水和他的家人们半夜被一阵巨响警醒,族落里家家户户都点燃烛火出门观察。
只见以水井为中心,横贯整个族落被丑陋的画工一样的裂痕铺陈。
族落一分为二,两块半圆地带间都出现了落差,那天,能再次入睡的没有几人。
那之后又过一月,似乎没有更不幸的事情降临,如今去打水需要冒着风险到草原,也更累,但是底下家园无碍,对蜴鼠族落的兽人们来说就是一根牢固的顶梁柱。
但是,顶梁柱一般的天,却塌了。
秋尾,恐狼山上的恐狼兽倾巢而出,竟然把大群强壮的食草动物往悬崖边上催赶去!在底下家园里,一连几天,蜴鼠族人都听着来自头顶的巨大响声,砰砰……咚咚……
心脏也随着震动,看着从来都黑暗无光却厚重严实的洞顶,慢慢出现裂缝,慢慢掉落石块,就像一把刀架在所有人的脖子上。
但他们却无处可去。
苏猛看着一天天掉落的石块,一狠心带着苏素水离开了底下家园,躲着猛兽好不容易藏进山洞里。
他想带着苏素衣和苏犷一起离开,但他们却拒绝了。
后山并不安全,那里已经是恐狼兽狩猎的圣地。底下家园可能会毁灭,但他们只能一直依傍于它,存亡都取决于此。
几乎所有的族人都是这样的想法,看着家园一天天塌陷却无可奈何,从最初的撕心裂肺到最后的心死如灰,只有苏猛还不肯死心。
然而就如族人们的料想一样,出了族落,哪有安全的庇护所呢。
不过几天的时间,苏猛就因保护苏素水而被恐狼兽咬伤,伤口贯穿了一半的身体。
可能是因为食物比起往年太过充足,恐狼兽并未继续死缠着苏猛,因此苏素水才能拖着雄父狼狈的躲进山洞里。
没有药材,没有清水,当时的亚雌一脸茫然,双手都是血红色,跪坐在雄父身侧,什么话也说不出。
苏猛知道自己无力回天了,他并不惧怕死亡,所有的兽人最终会归于兽神的怀抱,他只担心自己的亚子以后该如何生存下去,还需要让他有活下去的信念。
“水水,要活下去,离开这里。”他的声音虚弱,但是还和以往一样从容,苏素水这时才有了反应,不知不觉已泪流满面,看着如此伤心自责的亚子,苏猛却笑了,那时小小一团的亚子如今已经这么大了,“不要哭,阿父去陪阿麼了。别怕,回族落里去……”
苏猛走的时候,还担心着自己的小亚子,苏素水只呆呆守着他,泪水流干了,似乎连灵魂也跟着雄父一起走了。
过了一整天的时间,苏素水双目呆滞地在山洞里挖了个洞,把雄父的遗体安放进去,之后的几天时间,不吃不喝,就守在那旁边,恨不得自己也跟着去了。
很久后直到洞外传来微弱的哭喊声,木人般的他才有了反应。
身体已经虚弱,没有力气,只能连滚带爬地出了山洞,一眼望过去,原本荒芜却平坦的山地却塌了!那是他们的族落!
族人的哭喊声宛若箭矢直直戳进他的耳朵。
“不……不。”张开嘴,却嘶哑得发不出声音,大批的角羚兽,三角兽都随着土地的塌陷而摔进地下家园,有得摔伤摔残了,有的还能动,在乱糟糟的废墟里狂奔,到处都是血色,到处都是□□。
恐狼兽群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大天坑,震惊过后有的跳进去,连着蜴鼠族的族人也不放过。
在苏素水的眼里,这就是地狱。
他看不到雌姐和雄弟在哪里,是不是被塌陷的土块压住了,是不是被困在了洞屋里,是不是受到了攻击,他再也无法忍受眼前的惨象,冲回山洞里,紧紧抱着自己止不住地颤动。
“阿父,阿父……素衣姐,犷崽……”颤抖的嘴唇吐出一样微颤颤的声音,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似乎一瞬间,他的世界都黑暗了,是远比无光的地下家园更深沉的黑暗。
经过恐狼兽的袭击,原本幸存的族人也在劫难逃。
原本就不过百人的族落,几乎一天之内就被毁去,只有被困在洞屋里却出不去的少部分族人反而讽刺一样的还存活着。
因为家里时常备有食物,所以一时半刻还能撑着,家里的四间洞屋塌了一半,只有储藏室和客厅幸免,苏素衣在微弱的日光下紧紧挨着雄弟,呆呆看着以往从未见过的日光。
透过巨大的土块和石块,代表希望和光明的日光硬是挤进了这个死寂的地方。
也因为这几丝微弱的光线,苏素衣和苏犷才有了继续活下去的希望。若是一连几天呆在黑暗里,怕是连活下去的心也被磨灭了。
如今,她只希望苏素水和猛叔都平安无事。巨大的石块是困不住蜴鼠族兽人的,蜴鼠族的雄性兽人能挖开坚硬的石块,苏犷虽小,但也能把洞屋前的障碍打通,可是他们还不敢出去,恐狼兽的狡猾和聪明让它们迅速利用起了这个莫名出现的大洞坑,把猎物往里面赶。
巨大的地下家园塌了一大半,足够圈养百余头肥硕的猎物。
话分两头。
背着结实的兽皮包,林珅站在一方巨石上,往山下望去,看到的景象惊住了他。
那突然出现的巨型坑洞,不可能是一时出现的,那又大又深的洞穴,明显有人工的痕迹,他难得露出有些呆的表情,虽然猜到有可能那未名的族落建在底下,却没想到是如此大的工程。
更没想到,这个巨大的工程突然豆腐渣了?
不敢靠近,林珅发现那巨型坑洞周围还有恐狼兽守着,它们漫不经心的分散躺在地上,隐隐圈住整个坑洞,就像它们在圈养里面的动物一样!
林珅突然觉得背后一阵冷汗,如此聪明又记仇的恐狼,是否还记得他这个被追杀了许久的仇敌呢。呼出一口冷气,搓搓手上竖起的汗毛,这里的温度似乎冷了很多,明明还不是冬季,他却已经因为气候的转冷开始有些困意。
那挤满动物的大坑里散发出诡异的气味,又腥又臭,还有无论如何也忽略不了的血腥味,他紧紧皱起眉头,兽人的血腥味能够被分辨出来,他能闻到,那里曾有许多兽人死去。
无法确定发生的时间,无法确定是否还有人存活,是否还留在那塌陷的大坑里,然而林珅觉得,他有必要去冒下险。
遇见一个面临灭族之危的族落,他无法袖手旁边,无论如何,来自血缘里的旨意让他想要帮助这个族落的兽人们。
林珅没有冒进,他返回悬崖边,几下爬上一颗矮树,把包裹里的草药包翻了出来,因为当时带的齐全,所以以为并没有多大用处的见隐草却立了大功。
这种草药碾碎后把汁水涂在身上,能够盖去自己原有的气味,其他动物只能问出淡淡的草味,只要不被看到,安全度还是有很大提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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