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说困难也不是就什么也说不出来。简单地说,我的意思就可以说是:存在本身就是绝对的观看和对绝对的美的观看。何谓绝对的观看呢?就是观看本身就是存在,观看绝对不是某种存在者的功能,比方说,不是那种叫做人或叫做灵魂的什么的存在者的功能或属性,观看本身就是存在本身,是不可能进一步还原的存在本身。绝对的美呢?就是至善至美本身就是一切,作为至善至美,它既非物质构成的,也非非物质构成的,美本身就是它的形式、它的内容、它的表象、它的本体,它的一切和一切。存在本身就是绝对的观看对绝对的美的观看。所以,如果说这个上帝的光体、神的黑暗半球体是这种绝对的美,它的出现就是再自然不过的了,因为绝对的观看就不是任何存在者,哪怕这个存在者是上帝,所独有的,一定有无数的存在者,每个存在者的内在真实都是这种绝对的观看,每个存在者都不可能是完全没有生命没有意识的,不然,它就仅仅作为有生命和有意识的存在者的幻象或错觉而存在,而每个存在者不是完全没有生命和意识的,只因为它们每一个的内在真实都是绝对的观看本身,或者说是绝对的观看对绝对的美的观看本身,同时,它们作为具体的存在者,所表现出来的意识和生命的程度是相对的和有限的,也是变动不居的,非一个固定不变的值,但是,它们每一个都具有完全的潜力而使自己意识和生命的程度提升再提升,直到像我这样有这样一个非物质的光体出现在我面前,也可以说是绝对的美出现在我面前,我进入它,自己作为人,或者说作为人的那个身体,包括我们一向以为意识就是它的功能的大脑,也整个化为非物质的光甚至于化为虚无了,但这个时候我的意识的程度恰恰才达到了极度、达到了高峰,我几乎就是纯粹的意识、绝对的观看了,作为纯粹的意识和绝对观看观看着绝对的美。不过,真正的真相并不是当我是这样一团近乎虚无的光的时候才是作为绝对的观看观看绝对的美丽,而是我任何时候都是这样,我作为有一个人的肉体的时候所看到的世界尽是丑恶和苦难的时候仍然是作为绝对的观看在观看绝对的美,只不过我不明白而已。
这就是我对自己说“不可能不是这样的。”所要对自己说的。这个事情对于在电脑前打这些文字的我来说,已经过去很多年了,这些年中,我一直都在思考也在怀疑当年自己对自己说这个“不可能不是这样的”所要说的那个意思,也为此而穷经皓首,但是,我永远也忘不了当时对自己这样说所要说的那个意思,还有心里如突然拨云见日明白了我一直就为要把它们弄明白的问题的答案的豁然开朗的感觉,仅这种感觉就使我不可能不用一生的思考当时自以为发现的这个真理,为它穷经皓首、殚精竭虑,并且写下煌煌大作。当时,也是这种感觉,这个自以为是的明白,使我勇敢地走进了摆在面前的这个上帝的光体、神的黑暗中去了,见证了自己竟然真的可以将自己的肉体整个转化,转化为一种非物质的东西,意识却不但不会受到损害而且更加尖锐、发达、清醒,简直如神的意识的一般的奇观——当然,这也可能是一个我神经病的幻觉而已。
在上帝的黑暗与光明面前,我看得很清楚,我能够站在这上帝的黑暗和光明面前,和当初女神给我的这个启示是直接相关的。进入这上帝黑暗和光明就是那“绝对的沉寂,绝对的黑暗,绝对的恐怖”的中心并在其中化为永恒的虚无。“答案”是必须得到的,因为我是“人”;“答案”只有在我带着我的肉身去穿过整个这个黑暗,抵达那光明面前,进入那光明之中的时候才能够得到——这就是一切。这个“答案”,对于任何人,它都必须是智性的明白和同时彻底的实践上的证明,不然,就不能说自己已经知道答案了。
躺在床上七天七夜不吃不喝不动也几乎不睡的我,看着那上帝的黑暗与光明,听着它的召唤,虽然我知道,对于家里人,对于沟里人,他们都已经认为我彻底完蛋了,不死也要变成黑娃第二,但是,我却相信自己,相信自己的正确和清醒,相信那黑暗与光明,相信它的出现不是偶然的,相信它就是那“真理”的召唤,而对人来说,没有什么是重要的,只有“真理”才是重要的,我只有在那黑暗和光明的深处,只有连同我的肉身都置身在那上帝的黑暗与光明深处,如果灵魂存在,也就连同灵魂,连同灵魂也一化为永恒的虚无,我才可能得到“答案”,才能真正走出无从索解自己是谁、从哪里来、往处何去的黑暗和绝望,才能不再面对人生的道路只有三种选择——自杀、疯狂、做世界和人们要你做的那样一个孩子直到那样一个非人的人。所以,在这七天七夜里,我所做的事情只有一件,就是让那黑暗和光明更充分和完全地开放出来,显现出来,我更充分、更完全、更坦然无畏地直面它,等待那个我能够平静而义无反顾地走向那上帝的黑暗与光明,进入那上帝的黑暗与光明的“时机”的到来。
第155章 第 155 章
特殊的一章
我少年时代的这一次经验,也包括所有被我命名为所谓“鬼神事物”的经验,对我的一生的影响都是决定性的。按照人众的观点,我这一生都是坎坷不幸的,也可以说,它相当准确地应验了当年“权威人士”和爹他们所作的如果我不怎么怎么样就会怎么怎么样的预言,不得不承认,我没有完全如当年“权威人士”们所预言的不听他们就会可耻地毁灭,一方面是因为时代随着时间的前进有所变化,甚至相当大的变化,相对而言不再是当年那个强求人人一律的时代,另一方面,我也至少是在上了中学后就开始了自我调整,调整又调整,这都到了后来我为了混口吃也像爹一样成了我们三官公社的民办教师之后,在三官公社中心校的领导面前都差不多有当年爹在他们面前那种自惭形秽、卑躬屈膝的地步了,而且,最具有意味的是,这些领导中就有当年那位自称为“总负责老师”的老师,但是,不管我混得在人们看来多么落魄,我也没有停止过进行“哲学”的研究,可以说,我生活的中心就是“哲学”研究,一切都是为这个中心服务的。
我给我的“哲学”研究的“哲学”一词加引号,是说它和主流话语所说的哲学研究不是一回事,不是某哲学研究机构的那种哲学研究,也不是学院里的教授专家的那种哲学研究,如果说要这类哲学研究才算得上哲学研究,那我的就根本不是哲学研究,我的“哲学”研究是一种最纯粹的个人行为,也是一种最孤独的行为,在很大程度上,和年少时代我那种探索“真理”的行为是一个性质。这种“哲学”研究,成了我一生的行为,一生最主要的行为,可以说,成了我的生命,至少,我是真的做到了穷经皓首和殚精竭虑。
然而,如果说最后我在理论上的确是有了一套纯属我个人的看法和观点,这些看法和观点却完全没有超出年少时代我就已经有了的那些看法和观点。我觉得我的一生都没能够超越我的年少时代。似乎是,我遍涉古今中外的哲学,经过了那样多的曲折,走过了那样多的弯路,有过那样多的自我怀疑、自我否定、自我批判之类,还因为这种研究而把我的生活弄得一团糟,结果却并不是走了多远,而是回到了起点,原来一切一开始就在起点处等着我,当年我就已经得到了它们,但是,我放弃了它们,而是重新出发去寻找,只不过最后找到的还是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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