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有小病房。」
门一开,外面是微暗的走廊。走廊的左边墙上,三扇门间隔一样地并排着。右边的墙上,中间除了挂着油画就什么都没有。尽头好像是后门,玻璃的对面看得见明亮的外面景致。
凉子打开第一扇门。约八个榻榻米大的小病房里有两张病床。依旧是清一色漆黑的房间。这个房间的地板也是积着灰尘,证实了短时间内没有人出入。
「梗子不能动了以后,就没再扫除了。」
可能意识到我的视线吧,凉子说道。
隔壁房间是同样的建筑,同样宽的病房。最后的那扇门是厕所。榎木津看来想上厕所似的,他说了声对不起,进厕所去了。好像忍了一阵子了。我们回到候诊室。
「然后,这里是诊察室……也是妹妹夫妻的寝室。」
凉子一边说道,一边指着右边受理处小窗旁的门。她的手放在门把上时,我的紧张达到了极限。
但由于这时榎木津一面擦着洗过手后手上的水滴,现身了,一面说道:
「吁,终于扫除干净了。」
所以,我的紧张感也一口气地解除了。
门被打开了。
房间和候诊室几乎一样大。进门的右边是受理用的小窗,在那下面放着受理用桌子,但没有椅子。房间中间铺着褪色的地毯,在那上面摆着显然异于患者用的华丽的床。但床上没有毯子,也没有席子,感觉像才搬进来不久似的。
「梗子的身子变成那样以后,一直待在隔壁……也就是牧朗先生消失了的书库里。……所以,这个房间没有使用。」
凉子说道,伸手去拿放在窗边桌上的花瓶,瓶里当然没有插花。
受理处旁的墙上有三个窗子和固定的药品架。候诊室旁的墙上悬挂镶着看似庄严框子的彩色风景油画,也摆着猫腿似陈旧的金库。对面那一边直到接近天花板为止,全都是窗子。这里也挂着刚才那种窗帘。从新馆可以看到的窗户,在角度上,看到的是这个房间的窗户吧。
「哈哈,没什么,只不过大房间和这个房间,隔着候诊室很对称呢。」
榎木津愉快地笑着说道。然后接着说:
「这里曾发生了惨剧。」
「惨剧?是怎么回事?你指的是夫妻吵架吗?」
无视我的问话似的,榎木津走近床漫应着,说道:
「嗯,也可以这么说吧。啊,那家伙果然在床上,然后,做丈夫的走进来……」
榎木津在床前弯下身子。
「家伙,指的是谁呀?」
「当然,是刚才那个叫内田或齐藤什么的,情绪不安定的人喽。」
指的好像是内藤。
「你的意思是,内藤先生在这个房间,而且是在床上吗?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
中禅寺敦子在榎木津旁边也弯起身子,窥视着他,问道。
「对阿敦来说,太刺激喽。」
榎木津说道。这一次,朝窗户喀喀地走近(虽然如此,但因为换上拖鞋的关系,其实只有啪嗒啪嗒的声音),环顾了房间一会儿,这一次,绕着窗户走,停在进来的门前,说道:
「原来如此,想逃哩。」
我们只能眺望着目瞪口呆的侦探那奇怪模样接着,榎木津有如螃蟹似地横着走,绕着墙壁移动,在油画框子下面一屁股坐了下来,说道:
「在这里吓呆了。」
我相当地生气走到榎木津前面,蹲了下来,用强硬的语气说道:
「榎先生,说得明白点儿吧。是什么时候、在什么情况下发生的呢?」
「啊,果然是血迹!]
不回答我的问题,榎木津指着地毯的边缘说道。
「噢?」
撇下榎木津,我们三人走近那个地方,地毯上确实染着黑色。
「这是……血迹吗?」
说完,中禅寺敦子从口袋取出手帕,轻轻地抓了地毯后,颤抖着举了起来。
那黑色的凝固物也扩散在地板上。
「好像是血迹喔……」
凉子的脸苍白了。
「谁、谁的血迹呢……?为什么……到现在都没人注意到……?」
「那是呀,因为有人把沾在地板的血迹擦干净的关系。不过,本来想擦干净,但可能太急了,或者什么缘故没办法把渗到地毯的部分洗干净,也没注意到会渗到地板。地毯是暗褐色,很不容易看出污点,而且不是站在这个怪位置,还很难发现吧。」
榎木津就那样坐着,很明快地回答。
「二小姐也好像不知道这个。」
「当然呀!]
凉子不看榎木津,一直凝视着血迹,好像受到很大的冲击。
「这是谁的血迹呢?」
中禅寺敦子问道。
「当然是失踪了的牧朗先生的血楼!」
「这么一来,榎先生,你是说牧朗先生是在这里被杀的喽?」
榎木津撑住手,站了起来,啪啪地拍拍长裤除去灰尘后说道:
「我可没说被杀什么的唁,我只是说这个血迹是他的。」
然后,更明快地说道:
「而且,这根本没什么关系。」
「没关系是什么意思?榎先生,你是干嘛来的呀,你忘了凉子小姐委托的内容了吗?」
我终于忍无可忍地诘问榎木津。
「忘得了吗?你说得可奇怪了。」
榎木津做出一副意在言外的表情盯着我,我的眼睛避开了他。
「这位小姐想知道完全失去踪影了的牧朗君『究竟怎么啦』,所以,才来找我的吧。然后,表示『想知道他如果活着,那为什么要失踪』。哪,大小姐。」
凉子困惑似的,没出声,微微点头。
「所以,并非没有关系吧。」
「为什么呢?因为,并不是想知道这里发生了何事而委托调查。由于牧朗君毫无疑问地从这个房间出去,从这里出去后怎么了?才是问题所在吧。在这里,只不过是发生了什么『失踪前发生的事情』而已呢。关君,所以咱们没有必要过于干涉。」
榎木津表情转为失望地继续说道:
「大体说来,家庭的事情最好还是不要问得好。我后悔了。」
「不问,哪会知道?」
「怎么说?」
「不问知道事情原委的人,那怎么做调查呢?想知道失踪的动机,也是委托的一部分吧?」
「关君,我可不调查唷!有的只是结果。」
对了。榎木津并非普通的侦探,我说不出话来。
「大致说来,关君,是你错了。这位小姐是说『如果活着』,想知道失踪的动机。死了的话,还谈什么动机,是不是?嗯……」
「是的,我的确是这样告诉榎木津先生的。」
榎木津在想起她的名字以前,凉子答道。
「看吧,所以我接受了。我可不想左思右想地推测人的心情呢。如果活着,就逮住问本人不就好了,首先要先追究他到底怎么了?」
「不过,榎先生、榎先生,看得见什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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