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这时她们考虑的是这条筋很难切割、被脂肪包住的菜刀要加热一下才好切等等问题而已。至于丈夫有多可恨之类的问题大概已抛诸脑后。嗯嗯,这一瞬间,她们变成肢解肉类的专家了。”
这些话从鸟口开朗的口中说出来更叫人恶心。
不过刚刚的敦子真像是京极堂附身,所说的话一点也不像是转述。
“回到刚才的问题。所谓透过分尸来恢复正常——你刚刚还说听不太懂你哥说的话,明明已经懂了嘛。而且多经过一层消化,还比从本人口中说出更容易懂。对吧。鸟口。”
没有回应。
在我们沉迷于谈话中时,天色已变得完全黑暗。开了好一段路,也该到中野了吧。
“嗯嗯,现在我们到哪儿了啊?”
糟了,但太迟了。
破车慢吞吞地减缓速度,晃动着车体在路旁停下。幸好后方与对面皆无来车,但路上也没街灯,只看见附近有几条类似阡陌的小路。
“喂,看你很有自信才放心教给你——结果居然连路都不认识就一直开吗?”
“可是关口老师自己说要当向导的,地图您也拿去了。我想如果走错您应该会立刻指正才放心开的。”
“啊!”
确实地圆集在我手中。
“姑且不论作家的实力,至少作为一个向导老师很无能。”
他竟然无视于自己作为驾驶的无能。
鸟口把车开上路肩,从我手中拿走地圆确认现在的位置。但是就算想确认也无从确认起,不是开玩笑的,这次真的迷路了。
“唉,这里到底是哪儿啊?是这里吗?还是这里?”
“这条路应该是国道十六号线的样子。也就是说我们在途中、或说在很早以前就走错路了。”
眼尖的敦子发现标志。
“也就是说——”
“我们现在应该来到横滨附近了吧。”
敦子十分冷静。
“横滨?”
好一趟漫长的兜风旅程,时间已超过八点。
“横滨也不算很远啦。说定错路其实也只是走错一条路后便笔直来到这里。所以只要回头就能回到原本路上了。”
敦子鼓励鸟口。原本担心的驾驶仿佛得到天启似地,立即打起精神。
“哈哈哈哈,确实如此,只要做一百八十度回转就好了嘛。关口老师,别用那么怨恨的眼神瞪我哩。”
鸟口愉快地说完后,便发动车子,但稍微一转却开进右方的小径里,究竟想去哪儿?
“你干嘛进这条小路,不是要回去吗?”
“咦?所以我转弯了啊?”
“但是现在进到小路了。”
这条小路十分狭窄,两旁有树。随着进到深处,树与树的距离变得越来越窄,不久两旁的树木像是森林般茂密起来。怎么走都只有这条小路。
“我说你啊,这条路一直走可是没办法回到原路的。鸟口,你走错路了。”
有点,不祥的预感。
“似乎是死路。”
三人似乎都察觉到了。但是路幅太窄,也不好一直倒车,决定向前走到能转弯的地方。
讨厌的感觉。
前方好像没路了。
这时突然前方一片亮白,左右方强烈的灯光照射过来,亮得睁不开眼。鸟口突然减速,车体摇摇晃晃地震动着。
我因紧急煞车而向前摔出,跌坐而撞到屁殴。
从光的方向窜出数条人影,正前方也有好好几人。是警官。
示意要我们停车。
鸟口更用力地踩着煞车,而我则再一次撞到屁股。
“那、那是,那是什么——”
敦子指着前方。在强烈光线下我眯起眼睛看。然后在警察大队的背后,看见了难以相信世间竟有此物,且是充满压迫感的固体。
那是个巨大的箱子。
是一个高度超过三楼、不、四楼建筑的,非常巨大的箱子。
建筑物上——从大小看来肯定是建筑物——丝毫不见任何类似窗子的部分,只有正面入口上方有一条纵向封死的窗型缝隙,其余部分就全是清一色的黑色水泥固体。四角形、或说正方形,不——该说立方体才对。
巨大的、纯黑的立方体,在威吓性照明的照射下,耸立于夜空中。
不祥之光景。
箱子——建筑物前面有块像是广场的空地。停着四五辆车子。一辆似乎是卡车,其他多半是警车。
箱子后方有两根类似烟囱的管子。其中一根比澡堂的烟囱更大。
这究竟是什么?
不知不觉我们的破车已被警察团团围住。警察大概有十名左右,真的就是被包围的状态。警察探视玻璃后面的驾驶座,叩叩地敲了几下。不知是要我们开门?还是要我们下车?鸟口摇下车窗。
“你们是谁?要做什么?为什么来这里?”
对方口吻强硬,像在盘问犯人。
“呃、晤、我们迷路了——”
“迷路了?迷路不可能开到这种小路来吧。太可疑了,总之你们先下车。”
遇上麻烦了。
我这边的窗子也有另一个医官叩叩地敲着,要我下车。我看了敦子,敦子沉默不语。
只不过,这里的警备未免也太森严了。对了,这栋建筑该不会是旧帝国陆军的秘密基地还什么的吧?不,不可能。战争中尚且不论。现在不可能有这种东西存在,就算有也不可能还继续在使用。
正当我要打开车门之际,从建筑物方向又跑来好几名男子,其中一个认出打开车门露出半身的我,慌忙跑过来,大喊:
“喂!你怎么会在这里!”
是木场。
在意想不到的紧张状况下,遇上意想不到的熟人,说真的安心了不少。但是木场依旧表隋严肃,默默地走到我身旁抓住我的胸口,再度问道。
“关口,你怎么会在这里?”
俗话说地狱亦有神佛来助,但此时木场看起来更像是地狱里的恶鬼。
“我、我们只是迷路而已啊。开车的是我朋友,他走错路才会跑到这儿来。”
“他是谁?”
鸟口正被三个警察包围,吓得脸色大变不敢作声。
“他是杂志社的编辑,叫鸟口,是我的朋友。不是可疑人物。”
“杂志社吗?”
木场发现坐在后座的敦子。
“——哼,连京极小妹也在——太可疑了。”
“一点也不可疑啊。鸟口姑且不论,我跟敦子的身分大爷清楚得很吧。”
木场沉思了一会儿,他背后站了两个看似刑警的人物。
“木场,你在干什么?别忘了你在这里没有任何权限,别想擅自乱来,盘问是我们负责的,让开!”
木场露出更可怕的表情,狠很地瞪了发言的男子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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