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我无所谓。」老师嚣张地说,「那要玩什么?就算要比,这里也什么都没有啊。顶多只能猜拳还是相扑。」
「喂,我可不想跟你玩相扑,而且就算相扑赢过了你,这家旅馆也会被搞坏的。」
结果原本望着窗外的富美突然咯咯笑着回过头来:
「我去楼下帮你们问问有没有什么。」
「哦……」我吃了一惊。
「最好……是可以靠偶然决定胜负的种类对吧?沼上?」
全被看穿了。
明明长得这么可爱,这小姑娘真教人无法轻侮。
不仅如此,她完全没把我放在眼里,最近竟直呼起我的名字来了。我们年纪明明相差很多的。
「花牌或双六的话,我也可以参加唷。」
富美说着,轻快地离开了房间。
富美是全日本唯一一个高度评价这个对社会几乎毫无贡献的在野硕学之士——多多良大师的村木作左卫门老人——他是个妖怪通兼大富翁——的养女。富美这个聪明活泼的十六岁少女不晓得是不是受到妖怪狂的养父影响,可以毫不费力地阅读江户时期的读本。
年才剐过,我跟老师就启程前往长野县传说之旅,彻底发挥了天生的经济概念缺陷,落得身无分文的境地,同时彻底发挥了天生的鲁莽,在大雪的深山中遇难,在为了求助而抵达的山村中,更彻底发挥了天生的爱凑热闹习性,竟被卷入杀人命案,进退两难。
我逼不得已,向村木老人求救。
然后……富美前来搭救我们了。
这就像久旱逢甘霖,重病遇良医。菩萨般的富美带着充裕过头的旅费来救援我们了。人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没钱想重回人世都不能。
平常的话,应该要立刻动身回家才对。因为我们真是吃足了苦头,甚至还被当成了犯罪的嫌疑犯。
可是杀人命案顺利解决,我和老师也洗刷了嫌疑,重回自由身之后,由于获得了军资,再次不安分起来,又兴起了不该有的念头。心想既然都来到这里了,就这么回去实在有点可惜。
我们似乎真是痴到骨子里头去了。
结果我们乐天地说反正都是顺路,决定经由上州、武州回去东京。的确,这样是顺路没错,但还有更多更近的路线可以走。我们明明不是可以游山玩水的身分,却像这样远远绕了一大圈。
上州——群马县似乎也是传说的宝库。
我觉得继续和老师一起旅行实在值得考虑。至少相当违反常识。
但我抗拒不了传说的魅力。再加上富美说要一道同行监督我们。看来村木老人交代她说,如果老师们正在进行贵重的实地调查,就要全面予以协助。
这误会真是太令人感激了。
我们的确是在进行贵重的调查,但就算调查本身贵重,我们两个也是傻愣愣的痴人。嗳,富美那么聪明,一定早就看透了,最重要的是,感觉富美好像只是单纯觉得好玩……
如此这般,我们一行人从小诸越过碓冰峠,进入群马。
平常的话……应该会就这样走下碓冰川,去到高崎一带,从那里找一条通往琦玉的路,但我们是痴人,所以往完全相反的雾积方向走,再次进入深山了。
真的痴傻到了极点。
唔,关于这一点,也不能净是责备老师。我也是个痴人。对于这一点,我完全不会辩解。我和老师都是大痴人。可是,若是就这样痴性全开地继续旅行,又要重蹈先前的覆辙了。
要旅行是没关系,但要好好计划过再出发呀——我们被富美这么说教,为了拟定今后的旅程,投宿在某个连听都没听过的山村土气的旅馆。
然而,
天候欠佳,
雪下个不停。
已经过了三天了。
虽然有钱,却哪儿都去不了。
或者说,没地方可去。这里本来就不是观光地,没有可供游览的名胜或游憩场所。不过我们是特殊人种,净是看些一般人看了不会高兴的石头树木,乐在其中,所以第二天就已经看遍以旅馆为起点,能够去到的所有邻近史迹和传说地点了。
然后我们也计划了一下。
最后我们想到要搜集村中的口碑传说。不过就算要访问村人,也有一定的程序和做法,总不能不管三七二十一,抓了人就问。因此我们透过旅馆的老板娘询问村中耆老的意愿,却一直等不到回音。
所以我们才会下起将棋来。
结果搞得我满肚子火。
富美迟迟没有回来。
老师像假日庙会卖的不倒翁玩具般发了一会儿呆,不久后露出遥望远方的眼神,「嘻嘻嘻」地笑。
好恶心。
「沼上。」
「干、干嘛?不要一个人在那里窃笑好吗?」
「这是自然流露的笑。你知道我以前研究过塔罗牌吗?」
「大肉牌?」
「不是啦,是英语,法语叫塔罗,义大利语叫塔罗可。」
「哦,塔罗牌啊。那是西洋占卜师使用的有图案的纸牌吧?是扑克牌trump的前身吧。」
「不是啦。」老师说。
「明明就是。」
「不是啦,trump是日本人自己取的名字啦。」
「不管叫什么,不都是一样的东西吗?我是日本人,这里是日本,说trump就通了啊,事实上不就通了吗?就是它啦。」
「就跟你说不是了。听好了,沼上,塔罗牌是由大阿尔卡纳的二十二张牌,还有小阿尔卡纳的五十六张牌组合而戍的。其中小阿尔卡纳确实与现在的playing card,所谓的扑克牌很相似。相似是相似,但并不清楚何者才是先出现的。」
「难道扑克牌是先出现的吗?」
「不是啦。」老师不满地说,「不是塔罗牌变成扑克牌,或是扑克牌变成塔罗牌。它们有可能是拥有相同祖先的不同东西呀。」
「哦,你是说起源相同啊。」
「是啊。这些纸牌的起源是众说纷芸,到现在还没有个定论。」
「什么嘛,原来你根本不晓得嘛。」我轻蔑地说。这是报复。
「也不是完全不晓得啊。例如塔罗这个名称的语源,有人说是从古代波斯语塔利斯科衍生而来,也有人说是来自于寻求答案之人这个意思的埃及语塔尔多。这种情况,等于是补强了埃及起源说,这说法认为塔罗牌是为了占卜尼罗河水位而发明的。另一方面,大阿尔卡纳的张数有二十二张,也有人把这类比为二十二个罗马字母,提倡希伯来起源说。」
「到底是哪边啊?」
「此外,古代印度一种叫恰都鲁,安贾的将棋,设计与小阿尔卡纳十分相近,也有人说是起源于此。」
「结果根本完全不同嘛。净是一堆说,而且完全没有关联。」
就算滔滔不绝地炫耀知识,没有系统整理,也没有意义。
「这根本说明不了什么啊。」
「是啊,可是,」老师愤然,一点都不退缩,「目前最一般的说法,是塔罗牌原本不是纸牌,而是一本装订成册的书。在遥远的过去,有一本保管在亚历山卓大图书馆、共七十八页的《封印世界秘密之书》,在图书馆遭到破坏的时候,被拆开来搬运出去,透过流浪民族流传至今。它原本是一本封印有世界秘密的书,所以可以靠着它的组合,来解读失传的古代睿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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