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来——
第一个注意到的正是又市。
来了——
当时他正是以这句话,吸引众人将目光转移到屋顶上。
这么说来——
“难不成——又市先生,纵火的该不会也是——?”
这种玩笑可开不得呀,先生——又市语气夸张地否定道。
“放火这种骇人的勾当,小的可不会干。总之那把火并非小的放的。其实为宝殿点上那把火的,是亨右卫门先生本人。”
什么——平八失声惊呼道。
“为,为什么亨右卫门先生要放这把火?难道是听到了白菊的死讯后,决意以自焚舍……舍命相随?”
“非也。两位或许有所不知,那栋屋子打一开始,就是为了准备放火烧掉而建的。”
“什——什么?”
他究竟在说些什么?
“若非如此,小的这回也不会设出如此冒险的局。若稍有闪失酿成大火,岂不万事休矣?两位应该也目睹那场火烧得是如何猛烈,竟然连一片火星都没飘到他人的土地上。”
“噢——的确是如此……”
难道火势未曾延烧,并非灭火准备周全,亦非护符显灵所致?
百介问道。灭火准备可是当真的,又市回答:
“毕竟一个局设得再周密,也可能有个万一。因此事前仍应做好万全准备,以防届时有任何闪失。护符当然不具任何法力,但灭火准备是绝不可欠。虽然一切顺利完成,但当时若起了风,结局将是如何,就连小的也说不出个准头。幸好昨夜的情况让大家无须采取任何灭火手段。”
“还是不懂。”
还是不懂么——又市解释道:
“先生,那栋宝殿原本就是以火势再大,也不至于延烧他处的方式搭建的。壕沟、松林,一切均乃为此目的而设,想必就连最早的图面,都是以起火时不至于波及旁人为优先所绘制的。由此可见亨右卫门先生是何等宅心仁厚。”
“宅心仁厚?这下小弟更是不解了。亨右卫门先生究竟是为了什么盖那栋屋子的?”
又市的眼神在转瞬间黯淡了下来。
“一切都是——为了白菊。”
“为了白菊小姐?”
“与其说是为了白菊,不如说是为了那个冒用白菊名义进行诓骗、甚至真正化身为白菊的女人——”
“这白菊小姐果真是个冒牌货?”
这我可就迷糊了,百介先生。平八问道:
“先生这句话可是教我听得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这白菊怎会是个冒牌货?”
“难道平八先生忘了?白菊在新町时曾切过指头,但在尾张出现的白菊竟然是一根指头也没少。指头砍了,是不可能再生出来的罢?”
“若是如此,这、这岂不证明——她的确是个妖魔?”
“这白菊——真是个妖魔?”
百介向又市征询结论。
但又市只是别过头去,什么也没回答。
“若说那白菊其实乃另一人,如此解释较能让人信服罢?”
是么?说得也是,平八说道。看来他也完全中了又市的计了。通常是没人会相信妖魔这种解释的罢?
“另有一女和白菊互换了身分。”
“是在何时、何处互换的?”
“这小的也不清楚。不过唯一可能的,应该就是在橡屋婚宴那晚罢。”
“噢。但是——是谁冒用了她的身分?”
“小的——”
又市眯起双眼眺望着远方说道:
“在七年前曾和这女人照过面。”
“先生所指的——可就是那冒牌的白菊?”
“人没什么冒牌不冒牌的,不过就看谁抢到这名字。小的只知道自己曾见过的,是个口操京都腔,自称白菊的女人——如此而已。”
“七年前,不就是吉原闹火灾后的事儿?这么说来,那女人——也就是又市先生所见过的白菊,当时已经不是个欢场女子了罢?”
“并非欢场女子——”
而是一介无赖,又市说道。
“无赖——?”
“当时,这白菊正与一名曰桔梗的女人联手,四处为恶。”
“为恶?”
“女人所能为之恶——岂不就是美人计一类的?”
平八故作聪明地插嘴道,可不只这么简单,又市回答。
“那么——难道是勒索什么的?”
“没错,这种事她们也干。不过她们俩全都患有骇人的宿疾。”
“宿疾?”
“那与白菊同伙,名曰桔梗的女人有个可怕的癖好,就是一见人血,便能感受到无上愉悦。”
“人血——?”
又市蹙眉说道。
“是的。至于白菊——则喜欢燃烧的烈火。”
“喜欢?不是讨厌么?”
“不,是喜欢。光被抱在男人怀里她是毫无感觉,但一看到火——马上变得神智恍惚。详情小的也不清楚,但据说她只要一见火,便好像浑身骨头都酥了似的。火烧得愈猛烈,便能教她感受到愈多淫糜的欢愉。到头来两人光是勒索什么的已无法满足,非得使尽巧语柔情把男人给骗上钩——而后下毒手诛杀,饮尽其血,再将死骸烧却弃之。”
“这——难不成她们俩就是……”
平八向又市伸出指头说道:
“白虎阿梗与朱雀阿菊?”
先生也听说过?又市问道。
“是曾听……听说过。据说此两人乃稀世恶女——钟爱生饮男人鲜血,再为其穿上引火衣裳焚烧致死。”
这么说来,平八倒是曾提起过有女人有此类性癖。
“此两人中之朱雀阿菊——正是白菊。”
“原来她——是如此恶女?”
这下听来她像是又变了个人。
婚宴当日逃婚的新娘子:与地痞流氓大打出手的流莺;貌美绝伦的吉原名妓;为负心汉饱受相思之苦的痴情女子;饱受丙午迷信迫害的苦命女人。
这下又成了个为恶人间的飞缘魔。
一个焚烧男人致死的恶女。
白菊这女人的真面目果然教人难以捉摸。
“原……原来如此。这么说来,难道白菊这女人是因数度遭逢火难,不知不觉间喜欢上了火——?”
“并非如此。”
“又市先生该不会认为,白菊小姐因生于丙午,而真的迷恋上火罢——这可不像是又市先生会作的解释呢。”
“小的也不相信此类迷信。大致上而言——真正的白菊小姐的确是生于丙午,但朱雀阿菊则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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