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无可能,竟敢在此妖言惑众?关山语气强硬地说道。毕竟一切都是自己设计佯装的,关山这下当然会慌张,也当然得强词否定。
“殿下公务如此繁忙,哪可能亲眼目睹此类海上妖物?”
“乃因德州公于日前遗使快马通报。”
“什么?就连蜂须贺殿下也……”
“该使者禀报,日前曾有怪异船只于阿波领内海域出没。自鸣门经蒲生田岬、阿濑比鼻航向土佐湾——”
“岂有此理。”
“使者亦表示此即为长门濑户内传闻之船幽灵是也,宜谨慎防之。
同一期间,安艺滨海处亦开始流传船幽灵之传言,而桂滨几乎每夜都——”
“但这、这绝无可能为幽灵作祟。”
“不过殿下也纳闷——若为人为,那么究竟是何人所为?毕竟根据奉行大人禀报,嫌犯已遭一网打尽。”
“因、因此殿下认为真有此妖魔?”
“想必奉行大人亦曾听闻先前发生于淡路之狸妖之乱——阿波殿下曾遣使通报殿下,故此事事绝不可等闲视之。再者,若世间确有此等妖物,便不宜将就捕嫌犯仓促定罪。”
“岂有此理!”
关山以扇子朝地板敲了一记。
“但此乃殿下之命……”
“奉行大人——”
百介吓得差点没翻了过去。
这下开口的竟然是阿银。
“这世上真有船幽灵哪。”
“给、给我闭嘴!”
“我怎能闭嘴?这可是攸关我的脑袋瓜子呀。不过既然殿下都这么说了,那么奉行大人稍早提议的交易岂不就不成立了?只要不杀了咱们几个,这些人是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关山气得满脸通红。
“那么,容我再给个提议如何?既然无法再交易——那咱们就来赌一场吧。”
“赌……赌什么?”
“若真有船幽灵,就将咱们无罪释放。若没有,咱就无条件将飞火枪的制法传授给大人——”
“你说什么?”
“来赌这么一场如何?今晚就将咱们悉数捆绑押到海边并列,若如此处置后仍有什么妖怪现身——不就能证明那些案子并非咱们这群人所为?”
“不过,即使真有什么东西出现,也未必能保证那就是真正的船幽灵罢?”
“若非幽灵,那么不管出现的是什么,都算咱们输。”
这条件对自己这实不利。
百介这下也哑口无言了。
哪可能真有船幽灵这种东西?
关山则是显得一脸困惑。
他之所以如此困惑,也不是没道理。
毕竟阿银所提出的,是个对自己明显不利的条件。这点当然要教他纳闷。毕竟条件太好,总要教人怀疑其中是否有诈。尤其是关山这等深谙奸计之徒注定生性多疑,当然会纳闷其中是否有什么隐情。
且慢——关山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说道:
“不、不过,届时将如何判断其是否为妖物?好好想想吧,根本没任何基准可判断妖魔鬼怪之真赝。”
的确是如此,研判妖怪是真是假,仅能仰赖主观判断。
不过,阿银却轻而易举地解答了此一难题。
“何不央请殿下来下判断?”
“央、央请殿下?”
“殿下不是曾见过那船幽灵一次?奉行大人方才指称那是殿下看走眼了——若真是看走眼了,大人大可当场指正。而且,倘若那真为人所佯装,也可当场将之绳之以法。”
“这提议如何?”阿银转头望向太郎丸问道。
太郎丸两眼圆睁地望着阿银。
阿银嫣然笑道:
“说不定我真是死去的千代转世来的呢。方才的提议,姑且就当作是千代所提出的吧——不知头目是否同意?”
太郎丸几乎要半蹲起身子地回过头去,逐一环视了跪坐在后头的同党面孔。
没有任何人开口。
噢,老人先是犹豫了半晌,接着才说道:
“好吧,吾等愿接受此一条件。”
“这种条件——你们真、真的愿意接受?”
关山再次将一张通红的脸凑向太郎丸问道:
“可知道这女人所开的条件,对你们有多不利?今夜——若什么都没出现,就算本大爷赢。即使真有什么出现,只要不是真的妖魔鬼怪,不,只要殿下判定那并非船幽灵,也算本大爷赢。再问你一次,这种条件,你们真的愿意接受?”
“无所谓,吾等愿赌服输。倘若输了,愿将飞火枪之秘密悉数公开。不过……”
太郎丸转头望向关山问道:
“倘若出现的真是妖魔……”
关山高声笑道:
“那本大爷就放了你们。若真有船幽灵现身,当场就把你们通通给放了。还真是不得了,这下笑得本大爷肚子都疼了。船幽灵?世上哪可能有这种东西?”
尽兴地笑完后,关山突然恢复一脸严肃表情,向前来禀报的武士问道:
“今夜殿下可能出巡么?”
“今天、今夜?”
这武士似乎是给搞迷糊了。
关山一脸快活地说道:
“尽速上城通报殿下,今夜御船手奉行将为其揭露船幽灵之真面目。待殿下听到了,依其个性,必定会欢欣允诺。桓三——”
“快去作好准备!”如此怒吼一声后,关山便大剌剌地步出了大厅。
前来禀报的武士与桓三面面相觑了半晌,最后才仓皇地一同朝关山追去。剩下的随从也个个一脸迷糊,直到大群持棒小厮涌入房内,才回过神来下令将囚人押回牢里。
小厮们快步跑了过来。
“阿……阿银小姐。”
百介低声呼喊道。只听见阿银说道:
“想必那奉行是不知道——若真是妖魔,可是要遭天谴的哩。”
百介还来不及回话,阿银就被小厮们拉起来押走了。
目送了阿银的背影半响后,百介又望向太郎丸。
还真是参不透阿银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照着么下去,大家注定将输给那奉行。想必再过不久,便不得不乖乖地向关山披露那守护了七百年的秘密吧。总觉得将这种技术传授给任何人,似乎都刁;会有什么大碍,唯独不该让那家伙知道。虽然方才滔滔不绝地说了那么多道理,但他所用的手段毕竟是太龌龊了。
想到这里,实在教人感到悔恨不已。百介望向右近,发现他的神色也是同样凝重。
“她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想必这也不是右近猜得到的。
噢——右近说道:
“在下亦参不透阿银小姐之本意。不过山冈大人,仔细想想这下唯一能肯定的,不就是吾等本已稀少的选择中,至少已少了一个死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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