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有什么原因?其实,你如果用咱们东部人较熟悉的四玉德次郎这个名字,效果应该会更好吧?”
“哎,事情有点复杂——所以,我才找你这个骗徒来帮忙啊。”
“ 哼——”又市语带不屑地说道:
“——可别再叫我干什么麻烦差事。”
“你快别这么说——,’德次郎说着,同时开始啪嚓啪嚓地打起长凳上的算盘,但又市间不容发地一把抓住德次郎的胳臂。
“且慢——”
又市瞪着德次郎说道:
“——你这算盘太危险了。谁知道你背后会不会玩把戏,如果钱包被你偷走可就不好玩了——”
又市用手捂住双耳,一面把放在背后的偈箱抓过来紧紧抱着。
“——听说,你这把算盘的珠子只要啪嚓作响,连大金库的锁都可以打开。你这招简直比手法粗糙的盗贼还坏。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德次郎于是把算盘夹在腰带后面,笑嘻嘻地说那就不打了。
“被修行的人这么讲,我也没辄了。不过我这回听信你的舌灿莲花,也不知道接下来会不会吃到什么苦头。算了,你再等一下,大概再四个半刻钟,这桩差事的当事人就会回来。他现在到浅草办事去了。”
“那是什么事情?”
“找一个人——不,调查一个人的身份。”
舞台上传来咚咚锵锵的铜锣声。
“调查谁的身份?”
“一个在咱们班子里工作的姑娘,名叫阿蝶。是我五年前在信州捡到的,现在应该十八、九岁了。但是她个头小,脸蛋也小,看起来还是像个娃儿,不过干起活来很能干。仔细看也还挺标致的。”
“呋,听你胡说八道!人哪是用捡的——,’又市又开始臭骂了起桌。
“如果是个丑八怪倒没话说,但长得标致不就奇怪了吗?我看是你打打算盘把人家拐骗过来的吧?”
“我可没有这么做。我又不是什么登徒子。而且,捡到她的时候。她还是个才十二、三岁的女娃呢。当时她在客栈当下女,终日饱受虐待,我实在看不下去,才插手问了一下状况。”
“你还真是好管闲事呀。’’又市说道。
“没办法,我天生就看不惯任何人欺负女人——”德次郎回答:“当时我就发现,阿蝶这姑娘对自己孩提时期的事完全没记忆。好像从一懂事开始就被迫工作。从一家客栈换到另一家客栈,一再被骗来骗去、卖来卖去,每到一处遭遇都颇凄惨,因此我就——”
“把她捡了回来是吗——”又市说道。
外头鼓声隆隆,也听到看官的欢呼声。
身穿唐装的男子回到后台,接着一个身穿气派武士礼服的矮个儿男子在乐声中步上舞台。
“这次是什么把戏?’’
“嗯,是吞火、抓火、以及吐火的特技。”
又市从后台侧面往外窥探。
这个貌似福助(注10)的矮个儿男子,站在坛上和着三味线的琴声点燃一张张纸片,并将燃烧的纸片吞进嘴里,过了一会儿便把火吐了出来。
[注10:大头福神。]
“看起来好像很烫。那是一种骗术吧?”
“不是,不过是掌握一点诀窍罢了。刚刚的耍刀表演是反复练习的成果,这个则需要一些修练。,
观众发出巨大的欢呼声。原来男子吐出了一团硕大的火焰。
“倒是,你的幻戏呢?是靠诀窍、练习、还是机关?”
“噢——应该是靠错觉吧。,
德次郎说道,同时拨了几下算盘。
他在男鹿地区被称之为魔法师。
“错觉?……”
“阿又你不是用一张嘴行骗的吗?你是用言语骗人,我呢,则是用这算盘的珠子骗人。”
啪嚓。
喔,又市发出不知是佩服还是惊讶的感叹声,一脸讶异地轻拍马屁股。
“你这样讲倒也有道理。社会上原本就有一些靠嘴巴获利的人。会说话的人总是赢家,要把红的说成白的是很容易,但要我宣称自己能吞下一匹马,我可吞不下去。”
“呵呵呵——”德次郎闷声笑了起来。
貌似福助的男子在喝采声中走回后台,每个看官似乎都很兴奋,串场的也拼命说话炒热气氛。接着又是一阵敲锣打鼓,压轴好戏要上场了 “你在这儿等我——”说着,德次郎脱掉短上衣,牵着马的缰绳走向舞台。
又市慢吞吞地往舞台的方向爬,来到舞台侧边才站起身来,看看德次郎如何表演。
戏台上一片黑暗。原本点着的座灯与灯笼都已吹熄,只剩下德次郎面前一盏小小烛台依然发出微弱的烛光。
德次郎取下烛台上的蜡烛,配合音调怪异的伴奏乐声缓缓移动蜡烛。他背后挂的原本是一块绘有富士山图样的背景布幕,这时也换成了一块黑幕。
烛光的残影在黑暗中划出一道轨迹。
德次郎一把蜡烛放回烛台,伴奏便霎时停止。
啪嚓。
于是德次郎松了松肩膀,对看官说道“——现在我要吞下这把剑。”
在不知不觉间,他手上已经握着一把剑。
德次郎把剑高举。
啪嚓、啪嚓、啪嚓。
只听到拨动算盘珠子的声响。
这时候,德次郎把剑放在烛台上,手则伸到嘴边。
没想到,看宫欢声雷动。啪、啪、啪。空中又传来拨算盘珠子的声音。
德次郎再度拿起剑,举在头项上挥了两、三次。
只听到看宫的喝采。敲锣打鼓,伴奏热闹非凡。
“好,这不过是雕虫小技。接下来请看小弟把这支长枪吞下去——”这下德次郎手上拿的是一把长枪。
这次也是一样。德次郎什么也没做,看官却个个亢奋不已,拍乎叫好。
接下来德次郎一再宣称将吞下各种东西,但同样都是光说不练。
“谢谢大家、谢谢大家。好,接下来我要将这只在一旁待命已久的名驹——”
德次郎再度拿起蜡烛照亮马匹,滔滔不绝地陈述这只马的血统纯正、温驯乖巧、体长如何、以及价值多少等等。
“好,现在我就要当着各位眼前,将这匹名驹吞到小弟盐屋长司的肚子里。当然各位不用担心,我虽然要将它活吞,但可不会将它吃掉要是真把它吃了,小弟可就没办法再做生意了。大家请仔细瞧瞧这在京都、大阪一带备受好评的盐屋长司吞马术,小弟可是花了十二年光阴在山里苦练,才习得这种教人难以置信的吞马奇术,麻烦各位看官睁大眼睛,眼见为凭——”
啪嚓。
啪、啪、啪。
客席刹那间安静下来,连根针掉到地上都听得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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