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你没事吧?钱没丢?”阿柏围着陶惜年转,“眼睛怎么红通通的,不会是见了我感动得哭了吧?”
陶惜年赏了他一个爆栗,说:“那贼拿蒙汗药扔我,眼睛有些刺痛。”
“啊,这臭毛贼!”说罢又上前补了几脚。那贼早已失去知觉,也许是不幸中的万幸。
到下一个街口,刚巧有官兵巡逻,陶惜年便将那贼交了出去。几个官兵听说此人有蒙汗药,在他身上搜了一阵,搜出一大包药粉和七八个钱袋,坐实了这毛贼的身份,一刻也没拖延,将他带走了。
陶惜年的心情总算好了许多,连步履都轻快了。他们往陶府方向走,修缘突然停下,陶惜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正是自己贴的招租条:
南郊陶府有西院客房六间,布局优美,家用齐全,整租一两一月,散租一间房二百文一月,短租面议。
“你在招租?”修缘问。
陶惜年点点头,修缘上前两步,将那小条撕了下来。
陶惜年:……
“喂!大和尚,你干什么呐!”
“租房。”
又走了一阵,路上贴的另外一张条也被修缘撕下,此时陶府也到了。
阿柏仿佛有些错乱,问:“大和尚,你撕一张也就罢了,干啥全给撕啦?好不容易贴上去的哎!”
陶惜年有点懂他的意思,问:“你是要整租对么?你一人……一间房便够了吧?”
“整租,我喜欢清静。”说罢从钱袋里抓了一小把碎银子,拿起陶惜年的手,放在他手心,“先租一个月。”
“你给多了,一两银便够了。”陶惜年掂量着重量,退了两块回去,但修缘怎么都不肯收,陶惜年只好先收着。也罢,之后再请他吃几顿饭吧。
几人进了陶府,陶惜年将一大串钥匙交给他,一共八把,包括西偏门和六个房间的钥匙,因为两人算是朋友,陶惜年还将西院通往自己所在的东院门钥匙也给了他。
“对了,修缘,你的度牒什么时候能好?”
修缘浅褐色的眼睛看向他,说:“至少半个月,兴许更长。”
陶惜年点颔首道:“时间这么长,比起住客栈,租房划算多了。你便安心住下,后院的阿喜是我家仆,若我不在,可以找他。”
☆、第011章 悲讯
深夜,寒风阵阵,修缘站在高处,静静伫立。
振翅声自北而来,白色的信鸽盘旋良久,仿佛终于认清主人,俯身而下,拍打着翅膀,停在修缘的肩上,用红红的喙,打理着身上的白羽。
修缘轻轻摸着它的脑袋,将它捧在手中,伸手去摘它脚上的信筒,打开,信筒里竟是空无一物。
他的眉头微皱。是原本就未曾带来消息,还是消息早已被人劫去?
房中,陶惜年刚沐浴完,心情良好,手捧着一个黄铜小暖炉,正趴在床上看书。阿柏凑到他跟前与他一同看,不过阿柏根本认不得几个字,也就看个热闹。
“咳,我说啊……那个大秃驴奇奇怪怪,你怎么就这样同意租给他啦?”
陶惜年偏头看了床边的钱袋一眼,又回过头继续看书,意思是有钱就可以。
“哼,没节操!”
“不该管的事情就不管,闭着眼睛拿钱便好。”
他想他大概猜到修缘是什么人了,只是不想拆穿。他又不是忠心耿耿的皇室护卫,只是个与政治无关的平头百姓,没必要不是?
“道长啊,咱们哪日上山?鸡都要饿死了。”
“无事,它们饿了会飞出来吃草。”
阿柏:“……”
陶惜年挠了挠半干的发,说:“再等几日,等远道轮休,我好去他府上送礼。对了,明日再陪我去买一匹好看的绢,送给嫂子。”
“哇,有钱了就是不一样哎,开始大手大脚地花啦,我可提醒你,你收的租早花没了啊……”
“知道……啰嗦,给远道送礼不比别人,不能太寒碜了。几年也就送一次,多花点便多花点,不要太小气了。”
翌日,日头正好,太阳明晃晃地挂在天边,终于有了初春的气息。陶府里还有不少旧时的衣裳,倒不必操心衣物换洗不够。陶惜年换了一身稍轻便些的衣裳,带着阿柏幻化出的小童,去逛街。
刚走出陶府大门不远,便见一个俊秀小僧,戴着斗笠,牵着一匹白马从西偏门进了陶府西院。阿柏好奇地伸头去看,他拉住阿柏,说:“赶紧的,都过了正午了,再不快点,傍晚赶不回来你又要喊饿。”
“大人,您要的马。”
修缘站在西院假山前,没有穿僧袍,穿的是玄色便服,头上戴着斗笠,不像僧人,只像个走南闯北的江湖客。
小白鸽正在地上啄小米吃,一下一下,慧文来了也不抬头,完全是不怕生的模样。见小白鸽快啄完,修缘又撒了一小把米下去。
“北边有消息吗?”
慧文摇头,说:“自上次年前来了消息之后,便再没有动静。上面让属下听命于大人,属下以为……上面恐怕会只对大人传话……”
修缘微微摇头,道:“我的信鸽回来了,带回一支空信筒。”
“什么?”慧文大惊,“是半路被人劫了?”
“不像,飞星似乎不曾受惊。”飞星便是这只白信鸽。
他矮下身摸了摸飞星,飞星便朝他靠去,亲昵地在他手心蹭了蹭。
有时没有消息比消息被劫更糟。慧文左思右想一阵,不敢胡乱揣测,只低着头等修缘说话。
“怕是朝中有乱,陛下暂时无暇顾及。我二人困在南梁,我的亲信亦全部殒命,无法北上打探消息。你手下之人呢?”
“有几个,隐藏在市中,平日里不动,偶尔传话。其中一人已经动身北上,走的时间不长,未曾传回消息。”
“知道了,你不能总在外面,回去吧,有事我会想办法告知你。”
“是,属下告退。”
等慧文消失在巷口,修缘亦稍稍整理行装,牵着马往南边走。
“哎,你们听说了吗?北边出大事儿了……”
黄昏,陶惜年拎着一个大食盒,阿柏抱着一匹绢,慢悠悠地往南郊走。
“何事?”另一人问道。
陶惜年在酒楼旁停下,几个中年人坐在门口闲谈。
“我那亲戚是北边跑生意的,今儿个早上刚从北边过来,说北边皇帝崩了……”
“崩了?这有什么稀奇,这些年崩了的皇帝还少么?咱们南边十来年前不也才易主?”
另一人压低了声音劝道:“哎,别胡说,小声点!”
“怕什么?四下又没有官兵……”
陶惜年站着听了一阵,阿柏疑惑地看着他,催促道:“不走啦?不走天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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