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配不配得上!”柳如是被他气得简直想要再吐一口血来。不过看在面前人,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好歹止住了这种冲动,防止他真得哭了。
“我说你配得上,你就配得上!我如今只要你一个答复,无论愿意与否,我都会撤走星月之力,也不再跟你这么叽叽歪歪地纠缠了。”柳如是说道。
荆无封垂首,半天不说话。
柳如是等了半天,索性松开了手,也撤了星月之力,口中深吸一口气道:“你既然不答话,那就当我没有说过这句话吧。星月之力已撤,你也不用因为我的缘故,缩手缩脚。去你的玄灵阁闭关吧。”
一双大手立刻将他手握住,柳如是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那人颤声道:“我,我愿意!”尾音喏喏,似乎还带着些微的不自信。
柳如是一个回身,就给荆无封一个熊抱,荆无封想起身,柳如是却压着他的头不准动,口里喧哗道:“喂喂,早这么诚实哪里要受这么多的罪?还有,不准动。你现在日日都俯视着我,今晚给我矮下来,明白不?”
“明白,师尊。”那人闷闷应着,接着又期期艾艾地问道,“师尊,结契的话,没有骗我?”
“骗你?骗你有什么好处?再说了,从小到大,师尊有骗过你么?”柳如是放开心怀说道。
“有。”怀里的人却不按常理出牌,接着细细掰碎数落道,“碧华池泡温泉说是打坐修炼;说吃进肚子里的食物种子,会在肚脐里发芽;晚上不修炼月部经卷的话,就活不到下个满月;渡雷劫就跟吃糖一样简单……”
“噗嗤”一声响,下面的语音立刻顿住了,转而着急问道:“师尊没事吧?怎么又呕血了,让弟子给你结阵疗伤吧!”
“不,我没事。”柳如是淡淡道。反正那口血卡在喉咙里,早晚都要吐出来来。
他只是没想到以前的自己,怎么会是这么一个机智近妖的聪明人。
果然,坑啥都不能坑徒弟啊,不然他可能会记住一辈子。
之后柳如是放开荆无封,责令他明日,就把头上的染料洗去,同时命令他以后对自己不要有所隐瞒,不然让他好看。
荆无封喏喏应是,又出声道:“师尊,我们去疗伤吧。”
柳如是却是一个飞身,挈带着荆无封,轻巧地落在檐角上头,指着天上的一轮玉盘说道:“今晚的月色多美,结什么阵,疗什么伤?这点小伤留到明日就行了。我们师徒今晚解开心中介怀,又把人生大事解决了,合该赏月庆祝。大好时光,不可辜负啊。”
“师尊……”
“嗯?”柳如是语气不爽。
荆无封果然乖乖闭着眼睛,跟他赏起月色来。
柳如是便出声劝道:“闭着眼睛赏什么月?睁开眼睛才好看哩。”
荆无封有些犹豫,便出声道:“我用神识也可以看见月色,不必……”
“不必担心。”柳如是截住他的话头,朗声道,“这么好得月色,我希望和无封一起,将它映衬在眸中。”尾音带点缠绵情长。
荆无封顿了下,果然犹犹豫豫地睁开眼睛。
柳如是坐在在他的身侧,也只能看到他鸦翅一般的睫毛,也不知这月色能否映衬到他那双黝黑的眸中。
罢了。柳如是一侧身,没骨头似的落在荆无封的怀里。
荆无封一颤,又准备将眼睛闭上,柳如是虽然目光朝向月色,却似早就洞悉了他的心思,说道:“别闭眼,跟我一起赏月。那个,结契大典的事,你选个好日子安排了吧。还有,上回嘱咐你用荆冥花酿的好酒,结契那天正好我两用。”
“嗯,师尊。”荆无封轻声应道,语气里带着淡淡欢喜。
“对了!”柳如是突然开口又开口说话。
“怎么了?”荆无封轻声问道。
“荆无封,我喜欢你。”柳如是说道。
“什么?”荆无封有些诧异,一只手摩挲着柳如是的的尾发,微微发颤。
“我柳如是喜欢荆无封,非常非常喜欢。”尾音渐渐浅淡。
“嗯,如是。”荆无封低低应道。
半晌,已不见回应。一看,师尊已在自己的膝侧睡着。
荆无封看着他的睡颜,抚摸发尾的那只手,却颤得越来越厉害,不得已他又用另外一只手,将自己那只不受控制的手握住。
眸子里沁出点湿意,膝上的人也看不清了。
此时正是子时,夜里阴气最盛的时候,他那只剧烈颤抖的手,也渐渐开裂出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痕,干瘪得如同老妪一般。
他咬着牙,将枯瘦的手藏进袖袍之中,只低低言道:“如是,我心悦于你,心悦于你……”
他重复着,半天又发出一声泣音,低语道:“可是怎么办?我的时间不多了。我好怕,我好怕,师尊,师尊……”
月光撒下阵阵清辉,盖得两人一身一脸。多希望时光静驻在此,一番美色方不会辜负。
此时檐角楼阁下,正有个着蓝色衣衫的青年,侧靠着墙捂住眼睛,半晌才挪开手臂,他两眼微红,化作一道虹光,黯然离去。
千帆落在一处院廊,这儿是通向衡芷宫的方向,连他自己也不明白,来到此处是为了什么。
他有些寥落地走在游廊之间,好像这样就能忘记刚刚自己的所见所闻。
他们在说什么?“结契大典”?
这是修士们缔结关系的凭据和依证,也是一个盛大的典礼。千帆明白自己不该烦恼这个的,可是他的心思,却不是他自己可以阻止的。
他于修途只有三十载,十岁前的事情却很模糊。等到被师尊带进山门,所被灌输的也不过是勤加修炼的观点。
他是被公认的天纵英才,等到他十七八岁的时候,由于相貌和师尊一般无二,玄冥山内暗地里不少弟子,都以为他是师尊在外的孩子。
他虽然明白自己并不是师尊的孩子,可同时也明白两人之间隐约的关系。确切的说,他是师尊的一个□□。
他知道师尊一直以来,都在迫切寻找着一个人。这人他虽然不曾见过,不过也知道他是师尊的心头肉,他称呼他为太上师尊。
这三十年间,除了一些不长眼的弟子,根本就没有人让他吃瘪。他被委任出外督察辅助召魂密盏的进度。本来一切都很顺利的,直到常悦镇一行遇到了那个少年。
那是他劫数的开始。
他以前并不知道,自己会这么牵挂一个人,如今他却明白了,这就是师尊缔造他生命时,在他身体里下的毒,如今毒发了……
千帆捂住胸口,扶着一根廊柱,廊柱的外的绿色玄池里正映着一轮皓白的明月。
这美丽的月色却不是为他而设的,也并不属于他。这月亮,是属于檐角上的那对人,不是他千帆的。
他不过是个姗姗来迟的偷窥的贼子。想到此处,他的眼里就更加红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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