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虽然谁都没提,所有人都记得场上只有二十五人,必有一人会被轮空。
万一,万一他们成了这二十五个人中的幸运儿,安安稳稳就能进入决赛,一切岂不太美妙?
随着希望不断破灭,已然有许多人都心灰意冷了。一人接一人都被排除,到了最后,竟只剩三人场次未定。
众人一看之下,这三人他们还都不陌生。段光远白修齐与楚衍,事情可不是巧极了。
有人已经松了一口气,他们觉得自己没碰上段光远就算好事,即便段光远真是轮空进入决赛,他们也并不觉得奇怪,谁叫那人实力超群自能碾压众人。
但若是其余两人中有一人轮空,他们就不那么高兴了。
很有一些锋锐目光落在楚衍与白修齐身上,是恶狠狠又不快的赤红,像野兽恶极欲噬人的眼睛。
骤然被人如此敌视,白修齐先是疑惑,而后就面色微白退后一步。
他全然不知缘由,也不明白为何突然之间,自己就会招惹来如此多嫉恨的目光。
毕竟是涉世未深的少年,对善意与恶意都太敏感,稍有异样就觉得整个世界天塌地陷。
“之前白道友问我为何被众人敌视,现在你大概能明白了。”楚衍的声音随着神识来了,字字狠狠砸在心上,掀起好一片惊涛骇浪。
白修齐这才发觉,他之前问话太直接又太不体贴,亏得楚衍没跟他翻脸抑或避而不答。
少年还是低垂着头,他小声又羞怯地向楚衍道歉:“楚道友,之前是我太过唐突,你没生气吧?”
楚衍不答反问:“你可曾想过,为何这些人不敢敌视段光远,只敢鄙夷你我?”
白修齐诚恳地摇摇头,随便猜了个答案,“因为霓光派势力不大,不如玄奇山那样威风八面?”
“因为他修为比你我高,傲视群雄众人臣服。也因你我修为低弱,在其余人眼中不堪一击。除非是真正无欲无求之人,否则在场之人没谁会对弱者心生怜悯。”
这话白修齐不大赞同。
他仔细一琢磨,刚要反驳,就听最后一场对决之人的名字被报了出来,“第十二场对决,白修齐对段光远。”
话音刚落,刚才敌视不快的目光瞬间一变,又变成些微的怜悯与无奈,还有点隐约的幸灾乐祸。
如影随形的敌意也随之一清,仿佛刚才的经历只是白修齐的幻觉。
旋即白修齐就猛然发现,几十道视线全都汇集到楚衍身上,若能目光化为实体,怕是楚衍早就体无完肤。
白修齐碰上段光远,轮控之人自然就是楚衍。
这人何德何能,如此一路顺畅全无阻碍?且他本来就是太上派弟子,不用层层初试筛选就成了前一百名。
之后楚衍也没费什么力气,打了一场就与林修羽碰面,对方主动退出成全了他。仅此一次倒也罢了,毕竟那两人说是偿还救命之恩,旁人也没有插足余地。
偏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楚衍再次侥幸轮空,毫不费力就成了最后十三人之一。
所有人心头一跳,而后恍然大悟。难怪灵山修士说了那番话,还问他们是否有异议,大概都是为此铺垫。
明知对决都是生出意识的吞天瓶自主抽出,又有天道为证,不可谓不公平,剩下的人还是心情波动难以平复。
为什么,凭什么楚衍一路顺畅全无阻碍,他们却要一刀一剑地拼杀到最后?
说什么公平公正的灵山大典,还不是一路袒护楚衍,生怕太上派全军覆没失了面子。
如果楚衍修为高人又厉害也就罢了,就如段光远一般,即便胜得轻松,也没见他人说什么难听话。
楚衍筑基一层修为,除了脸好看以外,其余地方都是平庸无奇,没有丝毫过人之处。
刻薄不快嫉恨,诸多情绪汇聚成无形刀刃,刀刀直指楚衍。
偏偏那少年恍若为觉一般,他唇边绽放一缕笑意,“真巧啊,我竟然轮空呢。”
楚衍字字都说得清晰,落入众人耳中,他们不亚于被毒虫盯了一口,嗡地一声,怒火上窜直至头顶。
寂静,是暴雨来临火山喷发前的寂静,不快与残忍酝酿于其下,浪潮翻滚却暂且在冰面涌动。
偏偏云端的灵山修士,还恰到好处地打断了所有人的对望,“诸位可有异议?”
听他这句意兴阑珊的话,就是糊弄他人敷衍了事的态度。
之前林修羽认输时,都不见灵山出来阻止。现在又是天道公证又是灵器自行排出对决场次,已然堵住了他们的嘴,其余人又能说什么?
众人沉默一刻,齐齐地摇头。
灵山修士也没再停留,他一抬手,吞天瓶就飞回云霞之上,灿金光芒裹挟着云霞远去,转瞬间就无影无踪。
既然楚衍再也无人撑腰,他们倒想看看,这人还有什么底气。
只剩下被敌意包围的楚衍,气定神闲地站在原地。他好似不知分寸更不识好歹般,同样转身就走,无人阻拦也无人开口。
除了少数几人外,众人都齐齐望着他的背影,目光尖刻又残忍。
原来这人当真如此桀骜,甚至都不留下来看看他即将面对的对手是谁。如此也好,楚衍越是高傲,他们胜算才更大。
剩下的人都是发自本心的同仇敌忾,准备一同对抗这个运气好又没本事的幸运者。眼神交错之下,有些人隐约有了默契,也有人一摇头又眸光沉寂。
楚衍运气再好,到了最后一关,他还不是要亲自上阵?就算有大能袒护,他又能留到几时。
虽说每次灵山大典最终关卡都不相同,但毫无疑问,能拔得头筹的都是心志坚定之辈。
之前楚衍站得太高,他摔倒时就会格外凄惨,也没人会同情他。
他们全都憋了一股劲,就等着看楚衍倒霉的模样。
太过幸运之人,也会格外惹人记恨,谁让你明明一无所有,成就却远胜兢兢业业之辈?
这就是原罪就是不可饶恕的冤孽,洗不净也涮不清。
在满目血红肃杀的气氛中,段光远目光平淡无有情绪。他望了一会山下,就移开了目光,只是周身气度更冰冷三分。
灵山之顶,不止有二十四人为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愕不快。山巅的小亭中,尚殿主也苦恼地皱着眉。
他踱了两步又停下了,还是直截了当问对面的白衣修士,“楚衍的运气未免太好了,你徒弟不是段光远么,你怎你也不帮他一把?”
“哎,这可不大对。”少年殿主径自凑到那人面前,一双眼瞳微微眯起像猫,“我猜,你定是旧情难忘,所以对楚衍网开一面。”
不等白衣修士回答,尚殿主就连连叹息,“李道友,你这是何必呢?虽说我们当年组织灵山大典,就是为了那桩至关紧要的事情。可你再偏袒楚衍,也不能如此明目张胆地示好,未免太不矜持。”
“虽说楚衍是那人的可能性最大,但还事情还没有定论,你太心急啦。”
白衣修士闭目养神,根本不理尚殿主近在咫尺的脸,他说出的话也是冷静淡然没有一点情绪,“我不屑玩弄手段,和你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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