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如此也就罢了,可有一组人明明分出胜负,你却一组天雷降下,劈得获胜者心灰意冷摸不着头脑。”
少年殿主轻快地一拍手,他不觉得是责怪,反倒引以为荣,“我没做错什么啊,不过为了让场面好看些罢了。都怪楚衍一路破关太快,都没什么难度,我替观战修士着想,还得让他们看得心满意足。”
“既然之前小辈们自己选了难关,也不能心怀侥幸。他们以为厮杀胜利就能逃过一劫,实在有些天真。我说是三重灾劫,绝不会少一重,由此才叫公平公正。”
“至于楚衍利用雷劫顺利脱困,那也是他自己聪明,绝不是我偏袒他。”
欲盖弥彰的一句话,反倒越抹越黑。李逸鸣轻微地摇了摇头,根本不愿和尚余辩解。
那人还说楚衍像自己,在李逸鸣看来,那师祖徒孙二人才算一脉相承,性格脾气都像到了极点。
“嗯,就如我所料一般,你徒弟和我徒孙对上了。”尚余笑得愉快而轻松,“这可是最后的压轴好戏,多少人翘首以盼呢。”
第74章
李逸鸣只沉默不说话。
他忽地睁开眼睛,目光透过云层向下凝望,只一眼就看到几千名修士在灵山山下屏气凝神地看,时而议论纷纷时而交头接耳。
他的神识稍一凝聚,纵然相隔机极远,也能将那些轻微话音尽数收入耳中。
“决赛开始前,谁都觉得楚衍是运气好才走到这般地步。现在谁还敢小瞧他半点?”
“毕竟是太上派修士,即便一个筑基弟子也是修为不凡啊。”
有人幸灾乐祸地反问,也有人跟着感慨,还有人长吁短叹,“我有眼无珠,没在楚衍身上多押些灵石。他万一能赢过段光远,我可就赚大了……”
“楚衍才筑基一层,段光远筑基七层,想也知道他绝不可能赢。”
诸多声音细细碎碎,一并传进李逸鸣耳中,让白衣修士长睫一眨,
李逸鸣刚一抬眼,对面的尚余就看了过来。时机刚好表情似笑非笑,就像少年修士是看穿了他诸多想法一般,笃定又了然。
“其余人都觉得是你徒弟赢,你呢,又怎么想?”
“谁输谁赢对我而言,并无任何关系,我一视同仁。”
“假话。”尚余嗤笑一声,明摆着不屑,“你一点都不坦然,到了这种时候还撒谎。”
如此明目张胆毫不留情的话,白衣修士仿佛根本没听到一般。他还是之前表情淡然的模样,外物不能使其改变分毫。
少年一侧身,他不看李逸鸣只看山巅外的云雾起伏,“我和你不一样,我对我徒孙有信心。”
“毕竟他的可能性最大,若是赢了就省去你我千百年功夫,再划算不过。”
“若是输了呢?”李逸鸣反问。
尚余一摊手,眼神中满是淡漠,“若是他输了,就当我白费力气,有眼无珠。”
话说得实在冰冷无情,仿佛楚衍不是尚余的亲传弟子,而是素昧平生的某个陌生人一般。
似是猜测到李逸鸣想说什么,少年修士犀利地一抬眉,字字生冷如铁,“别觉得我多冷血,你自己又有多崇高。修为到了你我这般地步,哪怕山崩地裂也不能动摇你我情绪分毫。”
“明明已经太上忘情无所挂碍,你偏要装出一副外冷内热的模样,不只是骗自己,还是骗别人。”
“那是你,不是我。”李逸鸣淡淡地说,“若非机缘巧合,你我本该斗个你死我活,绝不可能坐在这里叙旧。”
轻轻一句话,就揭穿了他们两人表面和平的伪装。
尚余不生气,他的眼睛反倒亮了起来,还得意洋洋地一点头:“是啊,正如你所说的一般。你看不惯我,我也瞧不上你。”
“就算面前自己平稳心绪,我还是看你不顺眼,恨不能冲你脸上狠狠揍一拳,看你是否能继续板着一张脸。”
话说完后,尚余又遗憾地一拍手。过了片刻,两人都没再说话,气氛凝重得似要结冰。
这两人都不会纡尊降贵主动搭理别人,面对这等难堪情况,他们俩反倒格外自在。
过了一不会,还是尚余率先开口打破沉默:“楚衍不愧是我门下,真有我两分淡定从容。”
听他这句自夸得意的话,似乎真为楚衍十分骄傲一般,和之前视万物如草芥毫不挂心的模样全然不同。
即便明知尚余另有所图,李逸鸣还是分出一缕神识查看情况,转瞬间竟哑然失笑了。
楚衍不知是大大咧咧还是无所畏惧,他就坐在雷霆炸裂的一片焦土上,盘腿闭眼打坐调息。
这等毫无防备的模样,随便一个凡人都能要了他的性命,可楚衍无所顾忌。
白衣修士一缕神识在少年身边游荡不休,似是贪婪又似悲悯地注视着他。
明明眉眼气度都不相似,李逸鸣竟从这少年身上看出了几分那人的模样,该说是他快要发疯吧?
少年眉宇忽地一皱,竟让李逸鸣觉得他要发现自己,赶忙收回神识不敢再看,是做贼心虚的惊慌失措。
没看到那双眼睛睁开,李逸鸣若有所失。他周身冷意又森寒三分,反倒是尚余一句话将他成功唤醒。
“其实你徒弟也不错,只凭借一股不屈心性,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来。和他分到一处的小辈算是倒霉了,他现在敌我不分状况危急啊。”
尚余毫不遮掩地幸灾乐祸,明摆看好戏以求激怒李逸鸣。他又轻巧温软地一抬头,眉宇间荡漾的都是笑意,“你不估算一下,楚衍与你徒弟何时相遇?”
“若是楚衍真碰上你徒弟这尊煞神,我虽说对他颇有信心,也不好判断谁胜谁负。”
李逸鸣明知尚余是故意的,还是忍不住说了句话:“只要不出人命,谁胜谁负我都不在意。”
“假话。”尚余嗤笑,“你越是掩饰越是徒劳,我全能看得一清二楚。”
“随便你怎么想。”
少年殿主仍不气馁,他似笑非笑地问:“你徒弟杀了足足七名修士,现在幻境中只剩他与楚衍两人。再不让他们俩碰面,怕是谁都能看出端倪。”
白衣修士沉然不语,尚余就认定他同意了。
他伸出一只手,在空中虚虚一握。明明掌中什么都没有,却有一层五彩光华流转不休,恍然间映亮了整片雾霭云霞。
尚余的手掌缓缓收拢,一寸寸一分分地收拢,动作缓慢又从容,最终五指并拢不留空隙,那层五彩光华也跟着消失了。
恰在此时,身处幻境中的楚衍猛地睁开眼睛,他徐徐起身望向天边,表情凛然眼神坚定。
阴云密布的天空忽然放晴,碧蓝天色澄净若水,可楚衍却从远处捕捉到了一丝杀气,如雾气般席卷而来,所过之处草木颤抖万物皆惧。
风来了,暴虐又狂放地晃动着树叶吹皱湖水,吹得树枝都咯吱作响几欲断裂。所过之处,都是飞沙走石气势凌然。若是暴虐风暴,必定携着冰雪雨水而来,定有云层滚动遮蔽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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