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衍越是如此反应,罗永心中越是悚然惊骇,他已然想不到这几个人会有怎样的凄惨结果。
“不过这也没关系,谁叫你长了一张好脸,这就是你的本钱你的仰仗。”看门修士不知死活地凑近几步,仔仔细细地端详着楚衍的面容,“跟着我可比跟着青衣魔尊好多了,至少我还会长长久久地活着,而他早就死了。”
死字刚从看门修士唇边吐出,余声回荡并未消失,他的头颅就高高扬起直飞上天,恍如时间定格万物停止。
从伤口中迸溅而出的不是血迹,清清静静什么都没有。看门修士的脑袋还能茫然无措地眨了眨眼睛,似是不明白为何转瞬之间,自己就落入此等绝境。
究竟发生了什么,看门修士无有感应不知所以,他甚至察觉不到疼痛。
说完那句话之后,他的嘴唇还未彻底合拢,就发现整个世界变得又高又狭小。脖子往下也是轻飘飘空荡荡的,什么都感知不到,就连动弹一下手指也做不到。
看门修士目光骇然地向下,才看到自己头身分离的惨状,他凄厉又不甘地放声大叫,是惊惧是不甘是难以置信。
他身上还有防御玄器随时运转,足能抵得住化神修士奋力一击,怎么可能莫名奇妙地落入这等境地?这模样好看却满口大话的人究竟是谁,怎会有如此修为如此魄力?他知道自己是谁么,伤了自己之后,整个云中城修士都会替他报仇!
然而看门修士想得再多,他都没机会说出来。
那颗高高抛向空中的头颅还没落地,还未达到顶点之前,就已化为晶莹璀璨的碎片,星星点点像日光万里,合着风散落满地,古怪得好看古怪得令人毛骨悚然。
不光是头颅没有了,连带着看门修士的肉身神魂也荡然无存,尽数化为晶莹古怪的碎片,纷纷扬扬落向地面。
颜色各异花瓣繁多的满地凝碧花,好像突然得了莫大滋养一般,变得鲜艳变得精神,变着法子地伸展花瓣,还有了若有若无的一股清幽香气。
随行的云中城修士们,这才觉得莫名惊骇。看门修士死了,连带着他们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如果能将这两人就地斩杀,没准他们还能找到一条生路。可他们刚才都没看得清那人究竟是怎样死的,又有何办法对付这两个人呢?
他们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皆是黑漆漆的绝望与木然,好些人已经心生退意。
“说错话就要负责,我刚才生气了,所以出手失了分寸。”楚衍似是苦恼地一皱眉,还是嘴唇殷红看得人心痒痒的模样,却再无一人有此何轻蔑想法。
仅此一句话还不算完,他又厚颜无耻地反问道:“想来各位都能理解我,对不对?”
明摆着是仗势欺人,可他们又能说什么呢?
云中城修士们想要苦笑,却发现自己面容僵硬,连扯动一下都十分困难,更别提微笑了。
楚衍顿时松了一口气,眉开眼笑地说:“既然各位不说话,那就是默认。能在你们死前得到认可,大概云中城主也不会怪我。”
什么稀奇古怪的话,明明他们还活着!就算是大能修士,也不能这样欺负人吧,还没动手就把他们当做死人!
修士们想要诘问想要发怒,然而他们毫无办法,全都一个接一个地倒下了。他们衣襟骨骼皮肤头发,尽数化为金色的璀璨碎片,嘭地一声炸裂开来,比烟花绮丽好看。
唯独最靠后站着的一个修士还活着,倒也比死强不了多少。他腿发软头皮发麻,险些支撑不住直接倒在地上。
等他一看到身边的凝碧花时,顿时一哆嗦又勉强站住了。
阳光还是明媚金亮的,地上的凝碧花朵朵艳丽鲜艳。明明没有刺鼻的血腥味,平和宁静一切如此,却让这幸存者几欲呕吐快要眩晕。
他不知道楚衍杀了那么多人,独独留下他自己究竟有何用意。是为了缓慢泄愤地折磨,又或是他其实早就中了那可怕的术法,那人留下他,只是为了欣赏他垂死前的挣扎。
该求饶该是应该泄愤地骂上两句,应该逃跑又或站在原地等死?心存修士的脑子浑浑噩噩的,他似笑非笑几欲落泪,仿佛整个人都变得疯疯癫癫了。
“放心,你不会死。”楚衍还特意走近些,直视着他的眼睛,也仿佛看进了他神魂之中,“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总得留个人去云中城报信吧。阁下刚才站得最靠后,我出刀时没砍到你,这是你自己运气好,不用感谢我。”
谁要感谢他,感谢这罪大恶极的魔修?他在生死关头走了一遭,还未来得及庆幸,又被楚衍委托向云中城主送信,已然是死定了。
早死晚死都是死,还不如让这魔修给他一个痛快。
诸多念头在幸存修士心中一晃,又被楚衍截断了,“我不杀你,云中城主也未必想杀你。请阁下帮我这个忙,好么?”
第116章
那样轻柔客气的腔调,仿佛楚衍正在和身份地位相当的大能交谈,而非在威胁一个他一个指头就能碾死的无能晚辈。
如此客气的大能,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幸存修士免不得一愣,他又苦涩地摇了摇头道:“前辈恐怕不知,刚才领头的人究竟是谁。若你随便杀了个普通修士,云中城主也不会震怒。偏偏你杀了他最喜欢的子孙小辈,云中城主震怒之下,必会杀我替孙少爷陪葬。”
“我还不如请前辈出手,给我一个痛快。”
他是低着头战战兢兢说出这番话的,已经近乎请求近乎谦卑。
幸存修士更着重点明了看门修士的身份,就希望这位模样年轻人却厉害的大能,能够知分寸懂进退,别在为难自己这个小人物。
回云中城主动送死是绝不可能的,幸存修士竟期盼着楚衍会突发善心,看在他态度够谦卑的份上,饶他一命。
“呀,原来那人还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楚衍眼睛一亮,脸上还带着无所谓的笑意。
一听这句话,幸存修士的心骤然捏成一团,瑟瑟缩缩伸展不开。
偏偏楚衍看不出他为难之处,还纡尊降贵地低下头,直视着他的眼睛,“你看我是个讲理的人,做事情总要讲究个缘由因果。我只看他说话太难听行为又太放肆,难免下手重了些。谁想那人居然身份非同一般,这就让我有点为难了。”
“不过也对,如果不是那人腰杆硬横行肆自惯了,也不会养成此等混账性格。这样吧,你替我向云中城主赔个不是,说我不小心杀了他最喜欢的晚辈。如果他想报仇呢,我就在这处洞府里等着他,不会逃跑也绝不失言。”
楚衍眨着眼睛笑眯眯地说,还亲切地在幸存修士肩上拍了拍,当真是一点架子都没有,却让幸存修士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哪里像是赔罪的话,分明是挑衅的话。若是性情酷烈的云中城主能听他讲完这段话,那就是天大的稀罕事。
“前辈,这不大好吧。”幸存修士快要哭了。好在楚衍语气和蔼态度从容,竟让他有种莫名勇气拼死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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