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他们见到那座洞府门前光芒一闪,已被破解的阵法,又晃晃悠悠重新聚拢点亮之后,也没表现得有多惊讶。
这一等,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凭借一股蛮横之力,云中城主当然能拆了这些阵法,但他只是垂首敛目面无表情,谁都猜不出他在想什么。
城主不发话,当下属的也不好擅自行动。
在云端上呆了好一会,大能修士们都觉得有些无聊,免不得窃窃私语谈些闲话,“怪不得那人如此有底气,竟敢招惹城主。他怕是青衣魔尊生前留下的炉鼎之一,因而才知道开启这座洞府的方法。现在看来,情况正是如此。”
“还是孙少爷有眼光,一下就猜出实情如何,那炉鼎再怎么掩饰都是全然无用。”
“不过一个炉鼎玩物,修为再高也不能翻天。亏得青衣魔修这么上心,竟把整座洞府交付给他,真是色迷心窍昏了头了。”
大能修士们仗着楚衍不在此处,就开始肆意无忌惮地嘲弄他讥讽他,满含着恶毒尖刻的阴险笑意。
面对一个将死之人,也无人会在意他的尊严他的脸面。都是徒劳无用之物,又有谁会关心半点?
云中城主没阻止就是鼓励默认,反倒是站在他旁边的那位蓝衣的太上派女修,眼神冷厉地斜了他们一眼,满含着警告与不快。
修士们没太当回事,只以为自己说话声音太大了,惹得这位太上派女修心烦意乱,因而就改为神识传音。
蓝衣女修面无表情地背过身,又冲云中城主投来淡淡一瞥,“程道友,多说多错,这道理你应该懂。”
“一个叛门出逃的太上派弟子,也值得李真人如此维护他?”云中城主冷厉深刻的面部线条一抖,又加重了他的威严与气派,“云中城与楚衍孰轻孰重,想来李真人定能分得清。”
“李真人不会因你们曾是同门出身,而对他手下留情吧?”
这句话听来是疑问,亦是干脆直接地威胁。仿佛云中城主已然掐住了这位李真人的喉咙,越扣越紧,意欲逼得她求饶认输投降。
云中城与太上派之间关系微妙,固然云中城依附于太上派,也并非实心实意地臣服。一旦找到机会,云中城主就要借机生事,逼得太上派后退妥协,让出一些利益来。
眼前之事,就是一个再好不过的借口,云中城主又岂会放过?他很讨厌太上派,更讨厌这位太上派李真人,从见她第一眼开始就不喜欢。
不管何时,爱穿蓝衣的李真人永远是表情平静又素净,真成了逍遥自在的真仙。仿佛天下之事,从没一件值得她停留片刻。
那种高傲的冷淡的气魄,已然激起云中城主暗中不快。他就想一击致命掐住李真人的过错逼她低头,看她是不是还能维持平静。
可惜李真人平时低调寡言,极少外出亦无破绽,从没让云中城主抓到什么短处。而这棘手的女修,就仿佛她所代表的太上派一般,完美冷漠高高在上,时刻高悬在云中城主头顶,像云翳像阴影。
在得知程凌的死讯后,云中城主固然有哀痛有愤怒,更多的却是欣喜与释然。他总算抓到了太上派致命的破绽,一句质问就得让李真人不得不妥协。
扬眉吐气一朝得意就是如此,于是云中城主定定看李窈兰,无有表情变化语气却十分微妙。
蓝衣女修一眨眼睫,平静果决地说出四个字:“当然不会。”
尽管李真人被迫表了态,她的语气还是缥缈的淡淡的,无有狼狈更不像认错。她还是那般冷如冰渺如云,是云中城主一生无法企及的笃定淡然。
云中城主目光变冷,他的脸上的表情没有因此抖动一下,唯有说话的语气尖锐冰冷一分,“我相信太上派,可我不大相信李真人。”
“怎样不信?”蓝衣女修瞳孔中有了亮光,两团小小的火焰燃烧抖动光彩照人,“程道友未免太过多疑,就因为我呵斥你的手下一句,你就起了疑心,觉得是我借机贬斥你?”
骤然撕破脸,可不是云中城主料想中的答案。他本以为李真人会忍气吞声而非直接质问。
事出突然,云中城主不知怎样回答才好。
其实也根本用不着他回答,因为李真人根本不给他反驳的机会,她又刻薄精准地评价道:“这是小人行径,程道友。师祖之所以派我驻扎此处,就是早料到今日这般局面。”
“我早已立誓替师祖效忠,直到肉身溃灭神魂全无的那一日为之。程道友如果还信不过我,请你亲自找师祖质问。”
话说到这般地步,已然掐断了云中城主的退路。尽管身处下风,他还是竭力挣扎,“等今日事情解决之后,我会将此事一五一十上报给太上派……”
“如此就好。”蓝衣女修目光看向他处,她已经不动声色掐断了这场对话。
此次交锋还是云中城主处于下风,他之前的试探与逼迫,都成了不自量力的拙劣表现。真正掌控全局之人,绝不会迫不及待地挑衅他人。
而在太上派面前,云中城主从始至终都是弱者都是蝼蚁。即便是一个修为比他低年级比他轻的女修,借助太上派鼎鼎大名,亦能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如此不快认知,让程颐心绪不稳微微一刻。好在他与李真人都是克制礼让的,周围竟无一人察觉到他们俩之间不快的冲突。
气氛是热烈戏谑的,并不知道实情的修士们神识交流,越来越欢畅。在他们想来,今日之事着实太好解决。
也不知惹事之人是脑子坏了,还是太过骄傲不清楚自己的斤两,竟主动惹上了云中城与太上派。一只蝼蚁妄想挑战凶兽,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他们不用细想都能猜到,这人会怎样溃败怎样神魂俱灭,已经足够他们跟着欣赏好一刻,打发这无聊又漫长的时光。
这种明明寂静无声却热烈欢快的气氛,被洞口阵法晃动的色彩打断了。
虚虚笼罩整座洞府的阵法,好似水波般荡漾了一下,就从中凭空走出一个人来。
那人看年纪没有多大,修为也不太高,只有元婴三层修为。在场之人随意一道术法,就能把他轰碎。
就连那人的脸孔,也是半遮半掩瞧不太清,一眼望去并无什么出奇之处。
若是他被塞在人群之中,谁的目光都不会在这人身上停留一刻,全都会流水般从他身上一掠而过。
大概是个平凡普通的修士,误入洞府又被那罪魁祸首扣住,根本不用在意。
许多人心中都有此等微妙念头,他们瞥了那人一眼,又神识交流地说起闲话来。
“我曾听闻,那位青衣魔尊的炉鼎,还曾是太上派真传弟子。”
“看来太上派也不是什么好地方,一个真传弟子都能和魔修勾搭成奸。想来这炉鼎容貌必定不差,否则也不会被青衣魔尊选中吧?”
修士们会心一笑,眼神流转间全是不能言说的隐秘。
偶然有人向下瞥了一眼,看到那人并未离开。他反倒仰起头望着云层之上乌压压好好一片人,像是吓呆了又像在仰慕憧憬地注视他们,既好笑又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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