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我抬起血流如注的手腕，想去摸一摸一旁……死不瞑目的兔子尸体。
“趋利避害 ，是兔子的本能，谁会放弃唾手可得的宝物？”
他鄙夷地看着我，“也只有你了，我的傻大哥。”
我摇头，“不可以的。”
“什么？”
“不是我们的东西，不能要。”我伸出手，“把龙丹吐出来。”
“不能要？你说这话不好笑？你体内的妖丹……是你自己炼化出来的？” 他的身形在渐渐变化，银光流转，他双目清泓，嘴角噙着冷笑，已是……
蛇妖段长渊的模样。
蛇妖是真的死了，最后的尸骨被我埋进了苍龙岭山下。
眼前的，是我开了灵智，残杀手足，夺得妖丹的弟弟。
只一个解释，这不是龙丹。
是我心急忘了，墨昭大人的龙息都是纯正金色，龙丹又岂会是银白。
【本尊以为，你和其他妖……不同。】
是了，龙丹是什么东西，又怎么会让我轻易得手。
墨昭大人让我将内丹还回去，不过一句试探。
【若人人都借，本尊不知死过多少次。】
他甚至都这样说了这样提醒了，没有龙珠，他会死。
我却置若枉然，还是走了
违逆天道，强留母亲性命，让她煎熬百年，为一己之私，辜负墨昭大人的信任，兄弟姊妹，开了灵智却不教导是非善恶。
你做了什么呢，阿茕。
你生而为妖，可有做对过一件事？
15
顾也是见过蛇妖的模样，知道自己被骗了，恼怒地上前掐住我的脖子。
“这根本不是龙丹！说的倒是大义凌然！却是自己私吞了！” 他得到了蛇妖内丹，修为大精，一眼就看出我内丹里藏着一丝龙息，却又不能看得全然，欲望和盛怒下也不细想，我为何未拿到龙丹。
掐着我的脖子逼我将龙丹拿出来。
我冷笑一声，“做梦。”
我并不挣扎，任由他掐着我，眼前逐渐模糊，呼吸渐渐困难，
死了也好。
只可惜，没人愿意将我埋到苍龙岭山脚下，不知魂魄懵懂，能不能飘到墨昭大人那里，托梦一句抱歉。
顾却惨呼一声，空气重新涌入鼻腔，我剧烈地咳嗽起来，揉开眼泪，只见一条熟悉的金色影子携着龙啸九天的气势，将掐着我脖子的顾掀翻，虽只是龙影，却能压着顾动弹不得。
可见其真身的霸道。
苍龙岭下杏花村的人们总说那处峰下压着一条屠戮苍生的恶龙。
他会吃人，残忍，嗜血。
连他自己也说。
【这是龙息，可以帮你吓退天敌，但如果你不听我的话，千里之外我也可以捏爆你的内丹。】
这样凶狠，却让我被这丝威胁性命的龙息救了这么多次。
顾七窍流血，苟延残喘着。
我蹲坐在他身旁，看着他又化为可爱无害的白兔模样，“你是兔子，怎么可能承住蛇妖内丹。”
就算没有这丝龙息，他也活不久。
“是不是妖都逃不过一个贪字？” 我问他，也问我自己。
他觉得十分好笑，“咳咳，你？你若……是稍贪婪些，我们便不会在这里。”
我咬破手指，将精血滴到他嘴中。
“没有用了。”
“我知道。”但我仍固执将精血给他，就算不能活，也起码能死得轻松些。
“我也贪，只是贪得不同罢了。阿顾，百年前，母亲快死去的时候，我害怕，如果我是只兔子，就不会怕了，为什么我是妖呢。
其实我一直都不想做妖怪，做妖怪，就有了心，有了心，就会爱就会疼，就会……忍受不了孤苦。
天地这么大，我不想一个人。
阿顾，这就是我的贪，你看，我遭到了多大的报应啊。”
阿顾没有说话了，最后的妖力落入尸体里，石沉大海再没有反应。
这世上，兔子还有很多。
但是阿茕家的，只有阿茕了。
16.
我将他们埋在一片青草盈盈地，太阳升了起来，阳光安静地落在小小的土堆上，担心被野兽刨食，我在上面插栽了些树木种苗。
“阿茕先将内丹还回去，若能活着，便回来陪着你们。”
风很静谧，静得有些可怕。
我是食物链底层的兔子，妖法弱小，老天爷只给了一样可以活命的东西——直觉。
我本能地往草里躲去，冷箭与我的心脏只差分毫，射中我的肩膀。
接着青草地里人声鼎沸。
树木后，山石后，天上，地下，忽地冒出了无数人，我认出他们穿着的衣物，是道士！
“不是说这里有千年蛇妖，怎的是只兔子？”
“妖气这么浓，不可能认错。”
为首的道长白发白须，看着仙风道骨，瞥我一眼，诛妖罡气如重峰，压得我大气都不敢喘。他拂尘一扫，内丹便从我的衣袋中浮了出来，落到他手中。
“蛇妖内丹竟然在只兔子手里？”
“这小妖什么来头？”
“说！这蛇丹哪里来的？！”
我被他们团团围住，道家兵器横在脖上，我却未有胆怯，只急红了眼：“你们怎可随意抢走别人的东西！”
却没人理我，那为首的老道长拿到了蛇丹，再未看我一眼，转身就走了，我想去追，忘了自己被箭定在了地上，撕裂的剧痛让我重新倒到了地上。
“哟哟，兔子急了也咬人啊。”
“谁要收了这小妖？”
“蚊子大点妖丹，何必浪费宝器，修一。”
人群里喊道，一孩童被人提着领子揪了出来。
“妖物大多是以食人修炼，是我道门死敌。你既已筑基，便算是我道门中人，来，杀了这只兔妖。”
不知道是因为身形太过瘦小，还是道士服不合身，那小孩看着十分单薄，手里被塞了一把黄纸，被人推到我面前，我便猝防不及对上一双澄澈透明的墨黑双眸。
小孩瑟瑟道，“可是，师父，这小兔子看着并不吃人。”
众人哄笑，只有被他称为师父的那人气得吹胡子瞪眼，怒道：“修一，你听不听师父的话了？”
“可是……”
“连只兔妖都不敢杀，还想修什么道？”
“……”小孩惧怕地怂了怂肩，又看了我一眼，握着黄符的手始终没有举起来。
其他人又是大笑，“道长收的好徒弟啊，连只濒死的兔妖都不敢杀。”
“师父都走远了，还在这里闲扯。”
“大老远跑来，倒是捡了个便宜。”
“什么便宜？你这张没把门的臭嘴，杏花村妖气冲天，是靠我们天行宗铲妖除恶，护一方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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