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还是我自己活该,去招惹了个不该招惹的虫。
第6章 第 6 章
现在回想,当年心情都是灰暗的。
心中布满了乌云,痛恨自己为什么是个废物。
也是从那时开始,我才知道肉体上的自残可以缓解心中痛苦。
是的,是缓解。
肉体与感觉的关系就是无法言喻的其妙。
其实嘛,说什么都无法掩盖我的矫情,脆弱,玻璃心。
我自己也不想这样,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如果我是哥哥,就能在高度压力下继续有条不紊地准备学业。
如果我是雌父,就能在使人丢脸的场合随机应变地抖包袱逗笑大家。
如果我是雄父,就能在充满睿智坦然的应对负面情绪。
可惜,我谁也不是。
就是个懦弱,胆小,自卑,矫情的废物。
你为什么不去死?
你为什么有脸活在这世上?
我问过自己千遍万遍,无解。
我小时候就喜欢坐在家里的飘窗上,一边看书一边俯视窗外的风景。
向上,阳光和煦,白云袅袅,一碧万顷。
向下,高楼林立,车流穿梭,人群往来。
一切的一切,都那样美好。
唯独我,污染了这个世界的美好。
我从多少个夜梦里惊醒,巨大的愧疚感、羞耻感扼住我的咽喉,最后痛苦到坐起来抱住自己。
“我想死啊!”
这句话不知重复过多少次。
巨大的羞耻感,如同核聚变的太阳,在一瞬间从白矮星坍塌为黑洞,质量极大,体积极小,
在胸口正中剧烈烧灼。
我会连滚带爬地翻到地上,从柜子里找出刀片,割开皮肤,直到满目殷红。
等到理性归位,又会为自己做出这种恶心的事情感到羞耻。
小青一直在质问我:
为什么就不能像你哥哥一样优秀?
他们明明给你提供了最好的资源,
为什么你就不能用心学习?
为什么你就不能交些好朋友,
为什么你总要让他们担心你,
为什么你一事无成?
为什么你这样垃圾?
可惜了,这些萦绕在耳的声音,我一个也答不上来。
谁让我就是不优秀,就是个废物。
我活该受到惩罚。
我该死,
连死也无法宽恕我的罪。
小青依然会说:
那你为什么还不去死?
你去死啊。
去死啊。
生而为虫,我很抱歉。
第7章 第 7 章
当然,我的负面情绪并非日日如此激烈。
它们是流动的,时轻时重,时缓时急。
我最常见的状态就是如当下一般,无所事事。
我厌恶自己的无所事事,提笔想写日记,却觉得无处下笔。
每天都是同样的一天,都是相同的无病呻吟。
再者,我文笔甚差,写出来的东西都是鸡毛蒜皮,
最终只会暴露自己的矫情,鼠目寸光,无病呻吟。
我比任何时间都感到自己一无是处,比任何时候都感到自己将一事无成。
我的未来充满灰暗,迷茫,平庸,无趣。
写下的文字如我一般幼稚、可笑,
如我一般,不过是个废物罢了。
这种轻度状态,是我的日常。
它们包围着我,让我感到自己尚存世间。
门铃响起,厨师送来了可口的晚餐。
精致美丽的菜肴盛装在描金画银的瓷盘上,
它们热气腾腾,搭配考究。
唉,真可惜它们,将要送入我这不懂欣赏虫之口中,
哪管你色彩再艳丽,排列再齐整,都要进入我的口,被我的牙齿切断,与我的唾液混成一团稀烂,高昂的价格,作用却与和廉价果腹的饮食无甚区别。
可惜呀可惜!
我的父亲就是惯着我胡来,若他能早早看穿我这扶不起的阿斗,一团烂泥的真实面目,也许早在我还是蛋的时候,就把我闷死了。
也省得那么多钱养到这么大。
那么多钱啊,砸在水里还能听个响声。
砸在我身上,屁都放不出一个。
看来我高三那年割腕住院的事真是把他们吓坏了。
从此以后,便彻底放养我,任由我胡作非为。
每次回了住宅,各个小心翼翼看着我,生怕我一不小心又摔碎了。
我又不是珍贵的水晶,只能算是普普通通的玻璃,那么小心干嘛?
你看,我不是说了这么多次要死,还是没死吗?
我真对不起他们,对不起父亲对我的投资,对我的无条件关爱,对不起使他们如今年届四十一边要养我的三弟弟,一边还要操心我这个废物。
我经常这样想,如果我没出生,出生的是我在蛋里另一个兄弟,那么如今一切是不是会不同?
我的蛋,当年检测出是双黄蛋,结果却只出生了我一个。
据说,我是吸收了我的兄弟,才来到这世间的。
如果是我的兄弟,他可能智商像我一样没有那么优秀,但是却很受同学欢迎,能把父亲们哄得合不拢嘴,能让雄父一提起“我家的小二”就眼里都是光彩,能使哥哥心甘情愿地说:那个最可爱的,就是我弟弟。
哎呀,没有我该多好啊!
我给这个家里带去的尽是苦难与灰暗。
如果我走了,我的父亲们该有多开心?
就是连我爱的迪洛,也能恢复自由身。
我走了,他也一定会很开心吧。
我于这世界,始终轻于鸿毛。
一只羽毛消失,就如同枯了一颗草,死了一只蚂蚁,蒸发了一滴水,
不引人注意。
第8章 第 8 章
我之一生,平淡无奇。
纸上描下八个字,我却又落不下笔了。
比起名著书籍电影里富有波折的传奇人物,我更像是恰恰好好的平庸。
我怀疑自己有抑郁症,偷偷对着表格自测,勉强能凑合个中度或重度,只是对照真实抑郁症的自我描述,又退缩了。
他们无不是辗转反侧,痛苦不堪。
而我,连他们的万分之一都不及,说自己是抑郁,也太侮辱抑郁症了。
我这人唯一的好处,大约就是接受现实。
接受自己不如人的现实,接受自己是个废物的现实,接受自己一事无成的现实。
有时候,我从小长大的哥们,和我说:余轻你呀,就是一个人待着想得太多,多出去走走看看,放松一下就好了。
我于是出去走了。
看到穿梭的车辆,我脑海里想着自己在车轮下被碾压,鲜血肉块碎溅一地,我的小青飘在上空,冷冷地抱臂观看一切。
小青的眼睛是我的眼睛。
驾驶赛车冲出围栏翻下,我的第一念头是,终于可以结束了。
我从晶泰塔上蹦下,耳边大风漂流,我想,如果能这么结束也不错。
越走越远,越看越多,在我脑海里我已经死了千百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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