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这里三个月,余轻对我动过手两次。
这是一个不可思议的数字,我所知道的即使最恩爱的夫夫里没有比这再少了,更何况我们这样怪异的相处模式。
因为教育原因,雄虫普遍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他们动起手来对雌虫来说,往往只是小意思。官方就这样说的,没法反驳。
第一次动手大约是我多嘴说了不该说的,他给我一下,也不知道哪个王八蛋说“像蚊子挠痒痒”,疼,真疼!我当时和他赌气,直接回了自己屋子,把门摔得震天响。
晚上饿得受不住醒了,却听见钥匙拧动门锁的声音,连忙闭眼装睡,床边被他的体重压得陷下去,他用手抚摸我的脸,那是冷风混合烟的味道。
然后,脸上被他涂抹一层膏体,凉丝丝的。
随后,他便离开了。
徒留我一虫,在黑夜里饿到气短,打定主意再也不要和他置气。
打那以后,他便没再对我动手,只会叫我自己去面壁罚跪。
哦,就是他把我按在墙上的那地方。
铺了三个大厚垫子,高度有手掌竖起的那么高。
每次罚了我,他必然要去阳台站着,回来身上都是风的温度。
说是罚,我倒觉得闹别扭差不多,他每次罚都挑着‘十五分钟’,‘十分钟’,这算什么罚??
时间到了,他会从背后抱住我,一言不发。
我真无法理解雄虫的脑袋里成天都想些什么。
后来我知道了。
他想死。
第12章 第 12 章
迪洛与我有仅一墙之隔,感谢这栋房子没有偷工减料,隔音效果甚好,他做什么我都听不见。
在半夜里失眠,我时常像这样倚墙而坐,靠着那面最贴近隔壁房间的墙。
在那些无数的诋毁声中,坚持不懈地幻想着他的模样。
你有什么资格和他在一起?
你凭什么要拉他下水?
你一无事处,怎么配得上曾经的天才?
他喜欢亚麻布料,喜欢太空灰色,开心时,右右颊有一个小小的梨涡,生气时,两道浓眉高高竖起。
他高大的身躯使我环抱他困难,只能从背后抱他的腰身。
他右侧肩胛骨上有一颗弹痕,他的虫纹是深海的颜色,连翅翼都沾染了波浪般的纹路。
他的翅翼极为敏感,被外人手碰一下都受不了得直哆嗦。他喜欢修身上衣,高腰长裤,米罗家的风格最受他喜爱。
他吃起水果一刻不停,玩起游戏一刻不停。当他玩游戏的时候,身边供着不限量的水果,他绝对能玩上一天一夜。恐怕只有上洗手间的间隙才会发现天已经黑了。
我喜欢看他手上磨出的枪茧,那能让我想像他在战场上的风姿,在部队是什么做派。
余家供我挥霍的钱财,为我买到了不少的便利,包括迪洛。
但是,可能有生之年,我都无法走进他心中,他是云端上的人,有与生俱来的高傲,如何忍受得了我这滩烂泥污染?
从小时起,我最喜欢看这方蓝色天空。
喜欢上他以后,这种喜爱变本加厉。
只要是想到他和我站在这同一片天空之下,心中便充满了幸福感。
但不是幸福。
我控制不好脾气,时常迁怒于他。
小青的责怪,就成为我唯一心甘情愿领受对自己惩罚的时刻。
偶尔,我会想要一个孩子,只要是他生的,只要没有我的血脉,就好。
那一个心理医生对我说:你要学会接纳自己,对自己好一点。
可是我都已经这么糟糕了,又怎么能去‘对自己好’啊?
没有人会喜欢上一个废物,废物的垃圾基因不配传承下去,所以,我不佩拥有孩子。
我是身体流动的血液肮脏不堪,干嘛要去毒害他的后代呢?
第13章 第 13 章
我真讨厌每天都要离他那么遥远,就算我抱着他,也能清楚的感受到他的心不在我这里。
你已经得到了他了,你还有什么不满的呢?
我这样问自己。
谁叫我一向是一个欲求不满的家伙,我的欲望太多太多,搁在谁的身上都负担不过来,更遑论他本就与我素不相识,凭什么要让无辜的人来承担我的阴暗?
我心理太过黑暗,情绪暴躁,自己都无法控制自己。
真希望能将自己关进水晶城堡里,四周都是厚厚的透明墙壁,任我暴怒摔打,玻璃永不破碎。恐怕只有这样,才能保证我身边人的安全,保护我爱的人。
对他,我真的在很小心翼翼的控制自己了。
不能离得太远,那样我会窒息。
不要离得太近,避免伤害他,也避免他伤害我。
哎呀,你说我一个不怕死的怎么就怕被人伤害?
因为,被另一个人看透的感觉真的不好受。
作为一个有自知之明的人,我当然知道,羞耻与愧疚,是我最大的软肋,也是我负面情绪的根源所在。若是被谁发现了,拿捏在手里,那我就真的是永世不得翻身了。
所以,谁都不要妄图去看清我,无论是亲人还是好友,我对外形象一致沉默寡言。从前是毫无存在感,现在则是疯狂放纵的。
雄父说我内向,然后他又不忘加上一句“你太敏感了”。
果然,雄虫是最懂他们幼崽心理的,哪怕他从来没将心思放在过我身上。
我敏感且脆弱!
我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有多么脆弱,无数高楼大厦,钢铁车辆,它们随随便便扭一下屁股,擦过我的身体,我就尸骨无存了!
虫族的身体,比起他们创造的工具来,是多么脆弱啊!
我是个很矛盾的人。
每一天,心中开着拉锯战。
我比谁都想死,幻想了不下千百种死法。死亡之后的长宁对我充满诱惑。
我翻阅弗洛·伊德的书籍,里面提到人有两种本能:生本能,死本能。
我的躯体由着两种本能交织缠绕,它们如同菟丝花,一圈圈环绕身周,直到有一日勒断我的脖子。
我的脑子里乱哄哄的,每分每秒,声音不曾停歇在叫喧。
临近死亡的割腕,我的的确确能感受到自己在挣扎,说,我要活着。
但是,如果活着,就必须要面临那些一遍一遍否定我,摧毁我的声音,没有人可以信任,没有人能给我支撑,独我一人在抗衡这个世界,那么活着和死去又有什么分别呢?
我喜欢去游乐园,那里常年有家长带小幼崽来玩耍。他们一起穿着亲子装,和巨大笨拙的玩偶合影照相,小小的幼崽被他父亲抱在怀里,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
我时常抽取年幼时的记忆片段,放映最多却是和我有血缘关系的一家三口的亲密时刻。
他们想过我了吗?
明明家庭幸福,为什么要多此一举,把我从上帝的怀抱拉扯到世间?
是否生育之恩,便足以抵消一切?
我在飓风风眼里行走,一刻不停,紧紧地跟随着风眼的移动轨迹,稍有不慎,就会被席卷到危险地带,尸骨无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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