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游郎得意道:“我亲眼见她将成条的龙骨抛掷在平原上,龙骨伏地一刻便化为巍峨群山。”
李天王捏了一下李声闻的手,低声说道:“那凤花台刚刚不还说,这翠衣国外都是大海么?怎么这个又说看见了平原?”
李声闻没有理他,只是笑道:“原来如此。诸位可知她是谁么?”
凤花台柔声道:“不知,可是客人的故人?”
“诸位远离长安几百年后,这位女子曾经现身在酒宴上,自言曾见过沧海三次变为桑田,名唤麻姑。”
他一边说一边看了一眼侧面的枝条,问道:“阿苏儿——不,韦九郎,你也这么认为么?”
阿苏儿咯咯笑道:“客人记错了,我就叫阿苏儿。”
李声闻的手不知何时放进了书箱,这时正慢慢抽出一样物事来:“哦?‘咳唾动九天,随风生珠玉’,李太白才作的《妾薄命》,已经传入汉时鹦鹉的残魂耳中了?”
他话音才落,手上已抛出了一只蜡雕的游隼。那没有生命的鸟儿从空中落下,突然拍动了翅膀,陡然升上空中,向阿苏儿扑去。
阿苏儿慌忙逃窜,但区区鹦鹉到底不及游隼凶悍,没逃多远便被游隼捉住,一根根拔去羽毛。其他鹦鹉吓得魂飞魄散,纷纷化作金尘消失在树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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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隼:做个烤鸡吃
第85章
“鹦鹉栖枝时,少有趴伏之状。韦九郎善于模仿飞禽走兽,不该不知,想来是因为胸口的伤处还没好,不敢叫我瞧见你胸前罢?”
游隼啄掉几根羽毛,将鹦鹉丢在地上。阿苏儿灵巧地在空中转了个身,双脚在树干上一蹬,落地已是少年模样。
他还穿着昨夜那件白底朱红团花的袍子,胸前的团花被血染成暗褐色。
“我以为自己藏得够好了,没想到殿下还是找到我了。”韦云台捂着胸口靠在树上,仰起头哼笑道,“我刺殿下那一剑,这位郎君已经还给我了,二位找我还有什么事么?”
李声闻正色道:“我想知道,赤山与此处的龙脉截断,是否都和你有关?”
“斩赤山地脉的不是那个长须老道么?殿下和我一起看过了赤山村的消亡,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李天王现学现卖:“那你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出现在赤山村,还要故意说些模棱两可的话引我们驻足?”
韦云台蹙起眉:“哪里模棱两可?我说赤山村发生的事不可改变,难道不对么?赤山村已经消亡,留下的不过是些不知名的魑魅魍魉,日复一日重演着赤山的死——已经发生的事,要怎么改变?”
李天王吹胡子瞪眼,正要破口大骂。李声闻却抬起一只手止住他的话头:“韦九郎当时说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知晓赤山村来龙去脉,又刻意将我们留在赤山村,自行离开。随后此处龙脉斩断,藏在原地的又只有你。”他咳嗽了一声,露出惋惜的神色,“若不是你身受重伤,斩了龙脉后无力离开,我们应该也不会察觉到你与两条龙脉的截断都有联系罢。”
“郎君刺了我一剑,我无力御风,只能就近找个洞穴休息,怎么就和斩龙脉有关了?”
“龙骨无坚不摧,若要斩龙脉,即使手握利器,凡人也必受重创。如果昨夜有第二个人斩了龙脉,他现在一定还停留在山间某处。”李声闻扫视四周,笑道,“难不成附近还有别人么?”
韦云台咂咂舌:“圣人不许殿下回长安,果然是对的。在殿下眼中,我们十二楼主的那些伎俩应该都破绽百出罢?”
“也不能这样说,”李声闻露出羞赧的神色,“只有最后三位楼主在我眼中破绽较多。”
韦云台脸色陡然一变。他在玉京十二楼中占第九楼,刚好是李声闻所说的最后三位楼主之一。李天王见他愤然变色,不由心情大好,帮腔道:“从好处想,你以后还能有所精进。”
韦云台被他们你一言我一语挤兑得脸色铁青,侧身就要绕过他们走出洞穴。李天王展臂拦住他的去路:“且慢,我良人的话还没问完呢。”
韦云台无可奈何道:“就算是我斩了龙脉,那又如何?这龙首已断,殿下最多拿我抵命罢了。”
李声闻笑道:“不止龙首断了,此山生机也已消失。韦九郎应当拿走了什么东西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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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便一提:前一章那首被凤花台点评丰肌靡丽但殊少骨气的诗,是著名的模棱两可苏味道的~
第86章
韦云台神色微动:“殿下明察秋毫。不过殿下若是知道我为谁取这龙髓,还会出手相争么?”
李声闻冥思苦想半刻,才试探着开口:“为了圣人?大明宫中明珠堆积如储米,不要这颗龙髓也罢。”
“殿下心中一清二楚,为什么还要和我装糊涂呢?”韦云台冷笑道,“殿下难道不知,邺王殿下为鬼祟所侵,命在旦夕?我取这龙髓,就是要救邺王殿下。”
李声闻怔了怔。就在这一晃神的功夫,韦云台忽地拔出腰上的短剑,向他刺来。他行动如平地雷霆,剑花一挽,森白剑尖就送到了李声闻胸前。
可它也仅仅是到了李声闻胸前,就被人举重若轻地截住,再不能前进半分。李天王挑起一边眉毛:“你还想在我眼前,伤他多少次?”
他轻蔑地扫了眼泛黄的剑身,用手指漫不经心地一抹:“用这把无光的朽木?”
话音刚落,他抹过朽钝剑刃的手指,就裂开了一道狭长的伤口。李天王嘶了一声,连忙用力捏住剑身不许它动弹,任血滴从指尖不断渗出。
韦云台勾起嘴角,冷笑道:“泾河龙君果然情深义重!”
李天王额角微微渗出汗来,但仍如磐石般不动不移:“没想到你还有点本事,这把剑竟然能伤我。”
从伤口流逝的不止是血,他能感觉到一股热流顺着指尖不断贯入剑身,那是吞过龙髓优流迦之后才失而复得的力量。这把样貌平平无奇的白匕,显然不只是锋利而已。
“泾河君眼下只是靠鬼蜮伎俩拼凑了一副半龙半蛟的躯壳,面对龙祖的断牙,当然不能力敌。”他眼珠一转,看向李声闻,“殿下,我若再与龙君僵持,只会两败俱伤。邺王殿下还在长安等这龙髓救命,我每晚一刻都多一分凶险。不如我们各退一步,殿下不要再挡我的路,我自戕谢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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